第44节(1 / 2)

既灵 颜凉雨 2493 字 13天前

谭云山坐起来,看一眼就知道不用费劲了,风驰电掣的三道影子早没了,自己跑死了也追不上。

笼中的白流双已变回人形,焦急地朝仍在原地的谭云山吼:“你还傻愣着干嘛,快放我出来啊!”

谭云山揉着刚刚摔到的肩膀,于疼痛中倒吸几口冷气,及至白流双要发狂了,才淡淡道:“我为什么要放一个骗子出来。”

白流双神色一惊,但又很快恢复:“他是妖啊,你难道没看见他的爪子吗!如果他是人,又怎么会吃了我姐姐和白鬼山那么多妖怪的精魄!”

谭云山静静看她,声音低而冷:“他可能吃了你姐姐的精魄,也可能没有,这对我不重要,但既灵那么信你,你不该骗她。”

白流双强撑着最后的嘴硬:“我骗她什么了?”

谭云山凑近笼子,沉着而笃定:“黑峤不是妖,当然也不是人,他是仙兽。”

☆、第31章 第 31 章

很多时候, 人们往往是自己困住了自己。看到黑峤使用法器, 就觉得他像修行者,看到黑峤手指变利爪,就觉得他是妖, 但既然人间有妖兽, 仙界为什么不能有仙兽呢, 有着仙气之血,用着仙界法器,享着人间之福。

谭云山的一针见血戳破了白流双最后的希望。她颓丧下来,耷拉着脑袋,像头绝望的小兽。

追出去的既灵和冯不羁或许没发现,她侥幸地想, 可很快又打消了幻想。

能用血画镇妖符,能用法器, 一招一式闪着的都是金色仙光, 无半点妖孽紫气,再迟钝的人也会很快发现,就算这些都没有, 等到追上黑峤再度缠斗时, 黑峤如果落了下风,为保命也必然会亮出身份,结果还是一样, 黑峤死不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坚持要亲手杀了黑峤, 因为只有她出手, 才不会给黑峤辩白的机会。

可后来谭云山布下的计策,彻底搅乱了她的打算。原本寄希望于既灵快些出手,她便可以趁乱冲出笼子给黑峤致命一击,如今再无希望。

“如果我是你,在听见要把自己装到笼子里的计策时,就该拼劲全力阻止,”谭云山拿出菜刀,左手食指在锋利刀刃上轻轻一摸,一道不算浅的刀口在指肚绽开,他开始就着自己的血画另外一半镇妖符,“因为进了笼子,你就已经失去了主动,而很不幸,占据主动才是取胜的不二法则。”

他画得认真而专注,仿佛那是什么旷古绝今的大作;教诲得语重心长,仿佛一个长辈在分享人生经验;可他太从容了,眼底平静无澜,声音轻而冷淡,透着一种毫无感情的凉薄。

白流双没办法把他和山洞里那个谈笑风生的连在一起。

她想念既灵,那个人会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暖,但她已经失去她了,在决定隐瞒黑峤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

“如果我说了黑峤是仙兽,你们还会帮我吗?”白流双冷冷出声,一字一句,咬得用力,也不知是为了说服谭云山,还是说服自己,“我是妖,狡猾是我的本性,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骗人,骗仙都行。”

谭云山扯起嘴角,眉眼间淡淡轻嘲:“所以你错过了这世上唯一可能会帮你的人。”

镇妖符完毕,谭云山又稍稍压了下指尖,勉强挤出最后几滴血,涂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白流双看着他自顾自忙活,似乎跟自己对话不过是忙中偷闲的消遣,有些发愣地问:“你不生气吗?”

终于都弄完的谭云山抬眼,不解地看她:“我又没什么损失,为何要生气。我是替你惋惜。仙兽也好,神仙也罢,在那个丫头的道义里,犯错就要受罚,作恶就要付出代价。”他轻轻一叹,“你再不可能遇上第二个既灵了,不珍惜,是你没福气。”

白流双心里发堵,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五脏六腑里突然被塞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酸又苦,不能像恨那样爆裂开来,又不能像欢喜那样顺畅地传递到四肢百骸。

“变回原形。”谭云山忽然道。

白流双下意识警觉起来:“为什么?”

谭云山不生气,但也没太多耐心了,直接伸手进笼子搭上白流双的肩膀。

奇怪的“霹咔”声中,白流双猝不及防感到一阵酥麻,而后这麻很快成了蚀骨的疼痛,她清晰感觉到自己所剩无几的妖力正一点点被疼痛吞噬。

笼中的女妖又成了白狼,颈侧接近前肢位置的皮毛有一小块轻微灼伤,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

谭云山的血。

白狼后知后觉自己被人下了黑手,在笼内挣扎起来。

谭云山拎起笼子,费了半天劲也没走出两步,耐心终于消磨殆尽:“再折腾就把你炖了,我说到做到。”

白狼委屈地“嗷呜”一声,消停下来。

谭云山轻吸口气,提稳笼子,快步离开黑府——他闻不到妖气,不过,好像闻到仙气了。

笼中的白狼低头舔着身上的伤口,有新伤,也有已经被药粉消了疼的旧伤。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她永远记得药粉落到伤口时的清凉,还有笼外那张温柔的脸。

她只说了一句谎话,就“黑峤是妖”那一句。

但是……对不起。

……

尘水传来动静时,南钰正在忘渊岸边游说褚枝鸣跟他一同向天帝请奏,互换仙职。

当然这游说里玩笑居多,九分戏谑,也就一分真心。偏南钰把这一分真心展现得赤诚真切——

“你这忘渊一百年也未准能投进去一个仙,守在此处穷极无聊,我那尘水多热闹,每日都有仙人往来,要不是你,我都不乐意换。”

褚枝鸣不赞同地皱眉,正色道:“仙职不是儿戏,岂容我们想做就做,想换就换。”

南钰百无聊赖叹口气,就知道和这位朋友没法聊天,简直毫无乐趣。

尘水就是在这时候传来异动的。

南钰一个激灵,立刻收敛玩笑,足下一点,转瞬抵达尘水岸边。褚枝鸣紧随而至:“又有事发生?”

是的,又,连出事的地方都和上次一样……

南钰看着波澜皱起的尘水河面,简直生无可恋,宫灯不是已经收回来了吗,为什么就不能远离尘水做一群乖巧的修行者!!!

不用友人开口,褚枝鸣已先一步道:“去吧,这里我帮你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