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只剩下了边静玉和阿墨两个人。阿墨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后知后觉地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他犹豫了好半天,小心翼翼地问:“边公子,您的意思……难道这是有人想要害了我家主子吗?”
边静玉摇了摇头,说:“也许是我多想了。”
阿墨真的要急哭了,说:“我家主子多好的人啊……怎么会有人要害他?他们怎么能这么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边静玉说。
若真有人藏在幕后想要对沈家不利,这要么是因为沈家无意间结了私仇,要么是因为这些人对付沈家后能得到某种好处。但如果动手的人真将沈家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那么他们的手段不会这么平和。就那沈怡这次的遭遇来说吧,如果真的想要弄死沈怡,完全可以找个亡命之徒,让他瞧准了朝着沈怡的脑袋上砸花盆,那沈怡肯定当场就死了。但是,他们没有,他们只是选择了往沈怡身上泼水。
护身符这种东西,总给人一种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的感觉。
边静玉当初去求护身符时,他未必信这东西真能让沈怡转危为安,只是一种祝福罢了。这祝福倒是真的。待沈怡真的转危为安了,再加上有张太医的话,沈家和边家人才开始重视这护身符的作用。
对于没有亲眼见证过沈怡醒来的那一幕的外人来说,他们对于护身符的作用肯定是将信将疑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却选择对护身符动手……若他们真是沈家的敌人,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儿戏了?
边静玉对宝来、金来的办事能力很有信心,现在就盼着他们兄弟能找到一些线索了。
第19章
马车在沈家的门外停了,边静玉跳下马车,由阿墨领着跑进了大门。
沈宅的面积很小。它原本只是个二进的四合院,但前一任房主强行给它隔出了三进来,于是除了正屋所在的最后一进,其他的屋子都被改建得非常窄小。苏氏领着女儿和儿媳住在了最后一进。沈怡让阿墨把前面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勉强收拾出了待客用的书房和睡觉用的小卧房,他就住在了前院。
进了大门没走几步就到沈怡的卧房了。
阿墨敲了敲门,屋子里却没有声音。阿墨怕沈怡还昏睡着,就一边朝屋里说:“主子,我带着边二公子来瞧您了!”一边直接打开门领边静玉往屋子里走去。屋子很小,摆设也不多,进了门就能看到床。但那床上空无一人。阿墨蒙圈了,他那怎么都叫不醒的主子去哪里了?怎么好端端就不见了呢!
阿墨搞不清楚状况,边静玉就更搞不清楚状况了,问:“你家主子呢?”
阿墨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主子去哪里了,于是连忙跑出屋子,领着边静玉往院子里跑去。边静玉犹豫了一下,觉得直接去内院的行为有些失礼,但还是对沈怡的担忧占了上风,就跟在阿墨身后一同去了院子。正巧阿墨的爹蒋六端着热水从院子里经过。阿墨追了上去,焦急地问:“爹,少爷呢?”
蒋六笑着说:“少爷在沐浴。”
“啊?”阿墨实在没想到竟然能从爹的口中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蒋六恨铁不成钢地瞧着自己儿子,摇着头说:“你呀,已经是多大的人了,做事时还这般急燥,能指望你照顾好少爷吗!你前头非说少爷叫不醒,把太太都惊着了,全家人都被你这句话弄得人仰马翻的。结果,你跑出去后没多久,少爷自己就醒了。”说着,他又看向边静玉,郑重地向边静玉道了歉。
原来,阿墨叫沈怡起床时,确实没能把沈怡叫起来。但那只是因为沈怡太累了。他这些天总往外头跑,白天要忙于生计,晚上还要点蜡烛看书,一个人恨不得能劈成三个人使。他本来以为自己能撑得住的,但冷不丁被浇了一身的水后,他浑身湿漉漉地走回家,就有些着凉了。因此,他这一睡就睡沉了,任由阿墨怎么叫都叫不醒。阿墨当时吓坏了,急急忙忙回禀了苏氏,然后又跑出去找边静玉。
得知护身符被毁了,苏氏虽也慌张,但她是做娘的,能对儿子下狠手。阿墨只敢推一推沈怡,喊几声主子,用这种较为温和的方式来叫醒沈怡。苏氏却直接撸起袖子在沈怡的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于是,沈怡就被苏氏弄醒了。不对,于是沈怡就疼醒了。
沈怡醒了。瞧着他眼神清明,不像有事的样子,苏氏忙叫蒋六把阿墨叫回来。可是阿墨多忠心!他生怕主子又失了魂,多昏睡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于是脚下步子不停,早跑出去老远了,蒋六怎么都没能追上他。然后,吓坏了的阿墨就把边静玉也给吓到了。这忠心的小厮到底是把边静玉找来了。
这不就是好大一个乌龙!
沈家人只能等边静玉上门以后再叫沈怡亲自对他解释。
沈怡最开始穿着湿衣服回家时,是略冲了一下澡才去睡的。待苏氏把他叫醒,他得知阿墨去请边静玉了以后,本该换好衣服等着边静玉。结果,就因为得知边静玉要来,沈怡过分注意自己的形象,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怪味道,怕前头浇下来的水不干净,怕自己洗得不彻底,就打算重新去洗个澡。
明明苏氏指天发誓说绝对没什么怪味道,沈怡却坚持要洗澡。到底儿大不由娘,苏氏也就随他去了。本以为边静玉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却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快,沈怡现在还在耳房里没出来呢!
知道沈怡正在洗澡,那边静玉总不好挑这时候过去瞧他。阿墨羞愧极了,恨不得地上能忽然出现一条缝好把他埋进去。阿墨没耽误他爹给沈怡送热水去,只把边静玉领去了书房,说:“边公子……”
“没事……你也是忧心你家主子。”边静玉语气温和地说,“没出事就是好的。”
阿墨跑去厨房里烧水给边静玉泡茶。其实,在一些讲究的人家,书房旁边就有茶水间。茶水间里点着炉子,若要给客人泡茶,也是非常方便的。只是,沈家现在没法这么讲究,阿墨只好去厨房了。
边静玉没有乱动书房里的摆设,只慢慢地打量着。书桌上摆着烛台,烛台上留着不少蜡烛油,一看就知道这烛台是常用的。边静玉心里明白了,沈怡最近一定很用功在读书。他顿时觉得非常欣慰。
厨房里,阿墨泡好了茶,正要给边静玉送去,他爹蒋六忽然疾步跑了过来。
蒋六那张木讷的脸上带着十足的惊慌。
“爹?”阿墨问道。
蒋六说:“少爷……少爷真出事了!我去叫太太,你快去把边公子请过来!”
“什么?”阿墨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出事了。
蒋六说:“快去!那护身符果真重要的很,没有护身符就出事了啊!”
阿墨一听这话,忙放下手中的茶水,一阵风似的跑去了书房。边静玉见他这般匆匆跑进来,差点以为他烧水时不小心把厨房给点着了。边静玉心想,这阿墨确实咋咋忽忽不够稳重,果然得重新调-教一番。阿墨语速飞快地说:“边公子,您赶紧跟着我走一趟吧,我爹刚刚说,我家公子又有些不好!”
“你家公子不是在沐浴吗?”边静玉吃惊地问。
“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快随我去瞧瞧吧!”忠心的阿墨没有感知到边静玉那一颗“含羞带怯”的少男心。啊,这么说有些夸张了,但边静玉从未想过他竟会在婚前去见正在洗澡的沈怡啊!
两人急匆匆地跑到了耳房。
那边,蒋六早已经领着苏氏来了。苏氏到的比边静玉早,正焦急地站在耳房外头踱步。
边静玉正要给苏氏请安,苏氏一脸惊慌地说:“好孩子,这事估计得徐徐图之,你先不要上前。上回怡娘只是昏睡,你求来的护身符很管用。但是这回……只怕要把得道高僧请来,才降得住啊!”
苏氏肯定不会故意诅咒自己的孩子。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情况必然是很严重的。
边静玉问:“难道……他有什么不妥?”
苏氏疲惫地说:“你站到门口去听一会儿就知道了。记住,一定要小心,万万不可惊扰到他。”
边静玉心中的担忧更重了。他越发觉得这事奇怪,就听了苏氏的话,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耳房的门口,竖起耳朵偷听。屋子里有水声,这声音听上去很正常,大家洗澡时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好像没什么啊?光听着水声,他不觉得沈怡出问题了。但苏氏脸上的惊慌总不是假的。边静玉觉得奇怪,便朝苏氏看去。苏氏却憔悴地摆了摆手,示意边静玉继续往下听。边静玉只好继续凑到门边耐心听着。
忠心的阿墨也凑到了门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