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青云峰密林里,练琴的三位师姐弟一目十里,眼睁睁望着师父满面春风领着一个女孩进了少有人踏足的惊涛殿。赶来看热闹的别峰弟子围住三人,眺望远方,同样一脸梦游未醒的懵逼脸。

“我没看错?兮渊上仙竟然把人领去自己居所的院子?上仙不是不喜喧哗吗?这小孩什么来头?”

“我听说上仙去寻元婴,怎么带着孩子回来了,这元婴是转世了?”

“可能是故友之子。”

“故友之子?得了吧!”一个掌门亲传弟子响起自家师父往日的淳淳教诲,满脸“你们见识少”的表情。

兮渊师叔这人啊,那叫一个心高自负还嫌曲高和寡。不论是愚昧蠢货还是心机深沉的无耻之徒,他皆能温煦如风,世人夸他仁厚高义,呵,他老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腹诽:傻逼请继续表演呢!一边细数自己罪过一边拿着为别人好的名义甩锅才是师叔拿手好戏。

“灾变这些年底下一团乱象,也不是没有故友之子慕师叔的仁善之名上山求助,可你们想想,十个里面九个被师叔寄养到别人家,剩下一个还是被揭露骗局,从此人间蒸发……”

“……所以,这是我们的小师弟?”兮渊门下,木讷二徒弟别鹊猜测道。

大师姐别萤见新入门的小师弟别鹤脸色微变,瞪了别鹊一眼。别鹊转头瞧见别鹤拉长小脸,不知哪里说错了话,摸摸脑袋,闭嘴了。

掌门亲传弟子又道,“说不定还是师叔的私生子呢……”

兮渊领陆寒霜进了他住的院子,让小孩选了一间房,便从小孩手里拿到雄镜回屋。

刚刚坐下,门外就有脚步声传来。

掌门师兄人未到声先至,语气幸灾乐祸,“今儿一下午,我屋里都被络绎不绝的传音纸鹤塞满了。听说咱们举世无双的镇派之宝闹出人命了?”

又一个听到风声的峰主进门,朗笑道,“哈,早就觉得怎会有人像你这样清心寡欲。咱腿用不了,总有其他花样吧?一身术法又不是白来的,除非是你中招落套被人扑倒,面子过不去才只字不提,怕毁名声。这下好了吧,风流债都领上门了,跟我说说,是哪家壮士女汉这么威猛能把你降下?”

“呵呵,看你们一个个恨不得敲锣打鼓广而告之的德行。”两个峰主并肩而入,另一个捏捏鼻子,道,“这酸味冲天,啧啧,你们就是把咱们师弟拉下神坛也翻不了身的。可别高兴太早,乐极生悲,咱逍遥十三峰一体,师弟名声有瑕你们能讨到什么好?”

有人不服,跨进门道,“……那你俩说说,师弟会平白无故与人同轿同住?师弟是这样的人吗?”

附和者众多。

“真心不是!”

“师弟可是恨不得与全天下活物都撇清关系。好似世间污浊,唯他一人如高山雪莲不可玷污。”话者瞅了眼兮渊。

兮渊像是听不到众人编排,风度极佳抬手示意他们随意坐下,态度极为包容。

话者恶心坏了,指着兮渊的温和眼神与宽容表情,道,“看见没?看见没?师弟这眼神,明晃晃的嘲笑,师弟这脸,讽刺咱们师兄弟庸俗不堪我没看错吧?!”

陆续有人进门插科打诨。

最后进门的人摇头道,“事情还没个定论,你们何必急着把私生子的帽子往兮渊身上扣,居心何在?”

十三位师兄弟齐聚一堂,纷纷落坐,看向兮渊,“给个话吧。”

兮渊讲了一遍他与小孩结识的经过,身侧的掌门收去满脸戏谑,正了正神色,“……十三峰中虽说青云峰灵气最满,但于一个年弱稚童反倒不美,放哪不是放,非要往自己身边带?”

有峰主皱眉,“你可别是真想收他为徒?”

原师兄弟一改先前嬉笑,纷纷劝道:

“别是闭关太久坐傻了?”

“我说小十一,没忘记师父驾鹤西去前的话吧?”

“师父说你命中有一难一劫。光前面那个难,你就丢了元婴,至今没有寻回。你师徒缘薄,师父让最多只收三徒,说劫数犯四。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盯紧你别犯傻。”

“你命数可尊贵着呢,出了丁点差错我们都要向师父他老人家以死谢罪了,不可乱来。”

兮渊道,“……他身上有些违和。”

“难不成是夺舍?”

兮渊摇头,“我也看不出究竟。”

旁人松了口气,“这世间能屏蔽你探查的人还没出世呢,别整日杞人忧天、想东想西,应该只是普通到没有一丝可看之处罢了。”

兮渊并不觉得如此。

“好吧好吧。”师兄弟知道劝不动他,“只要不是想收徒就好……就当他是怪小孩好了,放身边盯着也无大碍。”

兮渊点头,“我晓得。”

……

时间徐徐朝逍遥会走近。

兮渊的三徒别鹤日日前来问安,每次离开,路过院中巨树,就见那个身份不明连男女都不知道的师父的故友之子,坐于最高的枝干上,张望远方。

别鹤停在树下,仰望两只脚丫子,皱眉,“此苍松生长千年,名曰青尺。”

陆寒霜无视之。

别鹤怒气腾起,“你是装傻还是真得年纪太小蠢得听不懂?!它有名字了,已经生灵智了。”

陆寒霜垂眸,瞥了别鹤一眼,“它生灵智,与我何干?”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失礼吗?算起来,青尺可是我逍遥派辈份最长的!你不心存尊敬不说,日日踩踏,坐于臀下,可想过它是否愿意受辱?”

兮渊出门正好撞见这一幕。茂树林荫间,小孩拍拍身侧粗干,低问苍松,“我日日跨于你身,你可有意见?”

古树静静矗立,枝干上的针叶随风颤动,并未发出人声回应。

小孩垂首,小脸稚嫩白净。

明媚阳光穿过树冠投落的光影,把那张脸映得有些朦胧,全然没有幼童应有的天真烂漫,眼神并着语气都透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凉薄冷漠,道,“你看,它并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