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怀疑,已是确信。”兮渊抬眸,示意别鹭坐下。
别鹭坐下,不解道,“可听别萤师姐所言,她在岛上别说没见到多余的人与物,除了引路的昔语,连问今都没见过。”
“正因未曾见过,才露出端倪。”
别鹭一敲掌心,想明白了,“原来如此!咱们每次去时都是自己寻路,问今与昔语一心侍奉龙神不离左右,根本没‘屈尊降贵’来引过路。别萤初登岛不识路,昔语带她一回情有可原,可次次都带就有些不寻常了。”
别鹭浑然忘记掌中之物,发丝飘然落下……
兮渊接住一缕,黑黑青丝置于净白掌心,太过细软而微微蜷起头尾,让他想起当它在小孩头顶时柔软蓬松的样子。
“昔语这样好像生怕别萤随便乱走看到什么。”旁边别鹭犹在激动,“华俜不是爱你至深,你说她这孩子是和谁留下的?”
问今?昔语?总不成是龙神吧?
别鹭越猜眼睛越亮,藏着八卦之意,向师叔寻求答案,却见男色无双的男人闭上惊艳世人的眸子,长指拨弄掌中发丝,是在推命。
指尖每拨一回,发丝细一圈,来来回回,待发丝被消磨耗尽,掌心空无一物,兮渊终于睁开了眼。
低语,“竟是昔语。”
“昔语?师叔你算出兮霜是他的孩子?”
别鹭思维一发散,想了许多。
“华俜为你寻镜消失,偷镜被追杀,莫非这两生镜去了归梦岛?可镜子本是龙神放于禁地,龙神不会不告而取,那就是侍从们自作主张偷的?许是想在灾变的事情上参一脚!可又是怎么在龙神眼皮子底下瞒过去的?华俜生子或许是为了潜伏下来取信昔语,可昔语呢?以前多少女修借着想接近他抱龙神大腿,全被他冷脸拒绝羞辱一遍,清高得厉害,一门心思挂在龙神身上,怎会愿意与外界女修生子?”
兮渊握紧空掌,“求血。”
“血?难不成是归梦岛的龙血储量不够,结界快镇不住了?”结界需要龙血为引,天地间除了龙神与继承蛟龙血脉的兮渊,便是承龙神骨血的两位侍从可替。前两人威名太盛,倒没有人明着要血,后两人龙血不纯,要经过提炼方可使用。
昔语不愿取龙神的血,便想着自己生个血库?
可逻辑说不通啊……
依照昔语对龙神的用心,若结界有问题,昔语早急得火烧眉毛,宁可掏空大半血精炼一下,足够结界撑个十年半载,哪会舍近求远,找人慢慢生孩子?
别鹭眼睛盯紧师叔等答案。
兮渊垂首低语,“怀胎七年,生而七岁,于阴年阴月阴日逢魔时刻。”是算计着生个祭子。
声若微风,还没吹到别鹭耳边便散了,别鹭没听清,追问一句,兮渊却没再多谈。
“这其中必有隐情,我要亲去归梦岛探一探虚实。”
兮渊说完,别鹭便道,“可别萤不久前刚刚从归梦岛回来,师叔你再突然造访不是显得很奇怪,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两生镜终于寻回一面,我自感辜负龙神期盼,特去还镜请罪,怎是突然?”
“这个妙这个妙,那师叔你何时动身,我也跟着你去吧!”
兮渊摇头,“兮霜还有试炼,我去归梦岛恐照料不及,你留下帮我看顾他,若有要事,立刻传讯于我。”
别鹭撅起嘴,不乐意道,“师叔你就直说了吧,其实外面的流言是真的吧?兮霜根本不是昔语的孩子而是你的!”
兮渊温和似佛,满脸仁善之光凝视别鹭,堵得他说不下去。
待别鹭讪讪住嘴,兮渊目光滑向窗,斜斜望见对面屋门一角。眼中一成不变的温和已被嘴角扬起的春风吹拂,荡出波波涟漪,波光璀璨。
兮霜房间门窗紧闭,不知小孩参悟得如何了?
……
陆寒霜花费整整三日,用强大神识烙印下整部书,再开始参悟本源,隐约辨明方向。
他下山寻书,一路乘灵舟飞过山川河流,记下各结界区域,比照买来的舆图。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此界地形早已面目全非,但他仍从中寻到洪荒时熟悉的山水草木,心间便有一团暗火涌上。
烧得他满目赤红。
闭了闭眼,尽数压下胸腔里喷涌烧灼的负面情绪,绷着冰冷的小脸,跳下灵舟,时间紧迫,他此一行只为寻书,剩下的,来日方长。
两册书的方位离得很近,陆寒霜抬头,竟望见前方高楼牌匾书写:修真联盟总部。
想到修真联盟与兮渊的恩怨,他们私藏了书,陆寒霜并不意外。他利用强大的神识屏蔽了小小身子,趁夜潜入。
《天地书》中册藏在聚宝阁里,上有机关,只要触及便会惊动护楼的化神大能,寻常修士想避开大能耳目,难于飞升,但陆寒霜神识强大,想抹去机关上的神识印记轻而易举,取书的过程十分顺利。
他装起中册去寻下册。
拐角来了一伙巡逻的修士,闲聊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我听说上次天地异变,那边那个地方不过百年大劫,咱们这却耗费了千年,这次灾变光看前期耗时,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千年,怎就对咱们这如此苛责、煎熬?”
“谁知道呢……”
“……多亏咱们联盟的长老们睿智,早早拿到《天地书》研究灾变规律,算得先机,先去磨一磨那边的元气,省得咱们这边熬得油尽灯枯,阴沟里翻船被另一边的人踩在脚下。”
“先机?又算出什么先机?上次算出一种珍贵灵植即将消失,没日没夜让咱们采集,炮制、储存够一甲子使用的量。这次可是跟前几日往魔域大量派人有关?”
“可不是,这次似是说有一种魔花要传到另一边了,上面与魔族握手言和,秘密催熟,大量培植,就指望它们能去那边祸害一番。”
陆寒霜脸色微冷。
话者毫无所觉,边说边打哈欠,联盟这些年东边调兵西边遣人,为了灾变一事忙得脚不沾地,话者刚刚不眠不休在断崖雪岭上采摘了数月的珍贵灵值,回来没有休整又被分来巡逻,疲得厉害,走路都有些打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