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小芙还没有打探到王月英的下落,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远西城百花楼老鸨红姨。
红姨手里拿着王小芙的卖身契,将懵懂茫然的王小芙强行带进了百花楼。
被抓进青楼后,王小芙如坠地狱,数度寻死都被看守的人及时发现,惹来无数折磨的毒打,王小芙依旧不肯屈脸,最后,红姨拿出了王月英常戴的一只簪子作威胁和引诱,逼的王小芙不敢再寻死,也不敢不从。
三年匆匆过,王小芙在青楼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却无论她如何哀求,红姨始终不肯告诉她,她娘身在何处?
她惭惭绝望,直到一年前,百花楼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包了她的牌。
那名客人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富家公子,长相清俊胜过女子,不知道姓名,只有一个雅号,桃花公子。
桃花公子在百花楼住了约莫七日,一直都是她作陪,却只是让她陪着喝酒聊天。
后来,那位公子知道了她的遭遇甚是惊讶和兴味,王小芙察颜观色抓住机会哀求桃花公子帮她寻找娘。
也许是好奇心,桃花公子很痛快的答应了王小芙的请求,当天夜里就离开了,直到一个月后,他才出现在百花楼。
王小芙一直有种直觉,桃花公子一定可以帮她寻找到娘的下落,只是满怀期待下,残酷的直相无疑是晴天霹雳般令她无法承受。
桃花公子告诉她,她娘当初离开远西城是去了青丘刺杀知府顾念山,行动未果后,不甘落于顾念山之手,自尽而亡。
至于伪造卖身契将她卖入青楼且指使红姨折磨她的人则是知府夫人海氏银珠暗中命人做的。
也直到那时,王小芙才知道王家与顾念山的恩怨情仇。
事情的真相对王小芙来说,无疑是残忍的,她不想相信,可是却又不得不相信。
万念俱灰之下,王小芙想到了死,却又被心里的仇恨之火燃烧着让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王小芙振作精神,强忍悲痛,暗中却想方设法打探当年的事和父母的死。
再后来,桃花公子在离开前告诉她:顾家显赫,有顾家这庞大的靠山,顾念山夫妇有恃无恐,就算她想报仇,仅凭她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报仇雪恨的、还告诉她,新帝当政后,令人重修律法,如若她能去往京城告御状,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不能将顾念山夫妇绳之以法,却也能让自己的冤情让世人知道,为双亲喊冤。
最后他留下一句话,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愿意接她的状纸,那么,他会为她提供证据,甚至为她上堂作证。
从那以后,王小芙就再也没有见过桃花公子,正当她下定决心要想办法逃出去上京告御状时,却发现身患重病。
王小芙的病,在青楼那种地方并不希奇,却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脏病,还有可能会传染。
红姨命人将王小芙关在柴房。
王小芙并不在乎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事,却在乎身上的仇恨和父母的冤屈,在红姨将她偏僻的柴房任由她自生自灭时,她装作不知道真相依旧怀有期盼的那样哀求着红姨,求她告诉她,她娘的下落。
也许是见她活不了多久却还心心念念自己的娘一片孝心的份上,红姨终于还是发了一丝怜悯告诉了她,虽然所言隐讳,方下之意却与桃花公子所打听的附合。
她娘早就死了,而她有此噩梦般的人生,也是因为她碍了贵人的眼。
王小芙死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她不怕死,可是在死之前,她发誓,身上的血海深仇不能就这样算了。
在青楼那人间地狱,怕死的怕横的,横的怕不怕死的,不怕死的却怕生不如死的,王小芙的病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就连看守她的人都不敢离的她太近,生怕被她传染。
王小芙寻到机会从青楼里逃了出去,好不容易混出城,她不知道逃了多久,只知道她还是被红姨派出的人追上了,那些人惧于她身上的脏病,不敢抓她,就用绳子将她捆绑,远远的拉着。
而在回城的路上,趁着夜色和那些人看守松懈时,她再一次逃跑,专往深山郊林里跑,虽然摆脱了紧追不舍的人,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跌进了猎人的陷阱。
再后来,她被第五颢所救,同情她遭遇的第五颢助她上京……
廖青云合上手里的状书,看向王小芙的目光清明慑人。
“王姑娘的状书十分详细,本官已知来龙去脉,心中也自有分寸,王姑娘和第五公子既然找上本官,本官也接下状书,自然会慎重以待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
“民女叩谢大人。”王小芙深伏于地。
第五颢淡淡回以一礼:“在下相信廖大人的公正严明,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廖青云顿了顿,点头,又道:“如果三位不介意,就随青云回廖府暂住,王姑娘的病情,也不能再拖延了。”
章大人听闻廖青云要将三人带走,眼睛闪了闪,却保持缄默。
“民女……谢大人。”王小芙惊讶之外,还是诚意的叩谢,在迈进顺天府衙之门就听恩公说过,所以廖大人让她们住进廖府时她并不意外。
只是……自己的病能治这一点,对她来说,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喜悦,反倒是对报仇雪恨有些期望。
第五颢略欠身,感激的回道:“那第五颢就却之不恭了,有劳廖大人。”
……
顺天府衙大门口,章大人看着随廖青云一起离开的三人,面色沉凝了下来:“备轿。”
“是,大人。”身后的捕快领命,只是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章大人眉心都皱起了褶子。
“大人?”捕快不明的停步回头。
章大人低头沉吟了片刻后,淡淡道:“不用备轿了,你退下。”
捕快莫名的看了一眼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大人,却也聪明的什么话都没说,领命后退了下去。
章大人抬头,望着顶上圆月,怔怔看了半晌后,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既然廖大人接手了,他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他也想卖顾凌一个人情,但就怕得不偿失,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朝之后,廖大人一定会上禀陛下,左右这件事也不会落到他头上来。
……
圆月中天,已是子时过,廖青云却还执着状书坐在书桌前皱眉。
这份陈情书详细的让他眼前挑不出半点违和,细腻的文字不需要他去想像,透过这些字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一幕幕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