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胖子看着脸色已经气得涨红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是考虑给你换两瓶低度的……”
“就算是低度的也不用换成啤酒吧?”我把孙胖子拽到老金的小仓库里,将门反锁之后,我有些抓狂地将装着火腿肠、榨菜和啤酒的袋子伸到孙胖子的面前,说道:“你这是要毁我的节奏啊!昨天就跟你说了,广仁那派头一看就是吃过见过的。你就指望这点破榨菜和火腿肠去糊弄他?”
说着,我在袋子里面抓出来一听啤酒,不看还好,看了一眼之后又是怒火中烧。上面印着两个大字——赠品。我咬着后槽牙将啤酒给孙胖子看了一眼,说道:“大圣,广仁只是被老吴囚禁在下面,他不是不识字,这一看就知道我是在糊弄他。还是,你知道他以前喝没喝过啤酒?信不信他喝了这种会冒沫的苦水之后,能直接喷到我脸上?”
我冲着孙胖子一阵嚷嚷,他还能腆着脸地冲着我笑,一直等我发泄完之后,他才说道:“别激动,你自己想想,老吴关了他多少年?他知道现在什么好吃?辣子,还是昨天说的,好东西要慢慢地升级。我估摸着最后都不用上鲍参翅肚,有盘鱼香肉丝就够他乐呵的了。”
“鱼香肉丝你自己留着拌米饭吧!”我瞪了他一眼,随后一把打开小仓库的门,冲着外面喊道:“老金,整鸡整鸭子一样来一只。再给我凑四个菜,有什么好酒先来一瓶,都记在孙局长的账上……”
“沈主任,别整鸡整鸭子了。”老金拦住了我,这时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怪异。老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天起饭堂开始修灶,鸡鸭倒是有,都在冰柜里冻着,实在是做不了熟的。”
这时我才想起来,昨天过来的时候,好像在饭堂门口看见了饭堂修灶,民调局所有人三餐自理的通告。当时我还没有从地下五层回过味来,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孙胖子走回来,摆了摆手示意老金避讳一下。等老金带着人走远之后,他才轻声说道:“辣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照我说的没错,吃喝这样的东西,只要一天比一天好,那他天天都是过年了。”
民调局实在太偏,最近的饭店来回也要一个多小时,这还不算做菜的时间。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地下五层碰碰运气吧。
可能也是觉得心里没底的原因吧,孙胖子陪着我到了电梯门口,路上一个劲地打包票。他没有进四层的权限,只能送到电梯门口,目送着我的电梯到了地下四层。
回忆着昨天吴仁荻下来时的步法,我小心翼翼地到达了地下五层。看到了仓库之后,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昨天回到宿舍之后,我找了根线绳,将钥匙绑好,系在了我的脖子上。突然有了种冲动想进去见识一下,但是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找广仁。说不定他直接就翻脸,把我撵回来就有大把的时间进到仓库里面见见世面了。
一路向前走过去,终于再次见到被锁链禁锢着的广仁。这次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之后,马上就有了反应:“是昨天陪吴勉来的小子吗?快点走几步,让我看看你带什么好吃喝了。”
听了他的话,我反而走得更慢了。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对付着:“广仁先生,时间实在是太仓促。我只给你准备了一点小吃,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准备大菜……”
第四章 两把短剑
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广仁身边之后,我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都摆在里他的身前。看见了榨菜和火腿肠,还有易拉罐啤酒的时候,广仁的脸色有些怪异。看来这些东西他的确是没有见过,或许还真的能蒙过去。
但是见到最后一个拿出来的是咸鸭蛋,广仁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我猛地反应过来,咸鸭蛋谁没有见过,坏了,照着这个路子想下去,今天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但是我意想不到的是,广仁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拿起一罐啤酒晃了几下,感觉到了里面有液体来回流动,他看着我说道:“怎么把里面的啤酒倒出来?”
我从地上拿起另外一罐啤酒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听广仁的语气不像是第一次接触啤酒。当时来不及问他,“啪”的一声,我将啤酒打开后递了过去,广仁接过去之后对着开口闻了一下,随后浅尝了一口,品了品味道之后马上仰脖“咕咚咕咚”地来了一大口。这一口下来,罐里的啤酒就基本见了底。
广仁的样子明显意犹未尽,他学着我的样子打开了另外一罐啤酒,又是一口干了。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说道:“你以前喝过这种酒?”
广仁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啤酒嘛,太久没喝了,我都快忘了它的味道。上次我喝啤酒还是同治九年(1870年),在普鲁士喝过。那时候的啤酒要涩口得多,不过味道却更足,刚才喝的比起普鲁士的啤酒,就像对了水一样。”
同治九年,那时的普鲁士应该就是现在的德国。我心里默默地换算着年份,怎么算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看着广仁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我继续问道:“大老远的,你跑到德……普鲁士干什么去了?”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酒精的原因,就算是两罐啤酒里那点微量的酒精也能让广仁略微兴奋起来。他没有任何顾忌地说道:“为了躲开吴勉,那时候为了躲他,我逃离了清国。在西洋各国待了二三十年,后来思乡心切,以为偷偷回来不会被他知道。但是我的运气实在差到了极致,当年就被他发现了踪迹,马上就找到了我,再想逃也来不及了。就这样我被吴勉废了一身的本事,一关就是一百一十三年。”
从广仁的话里,似乎找到了有关吴仁荻身份的蛛丝马迹。既然已经开头,就索性问到底。这时候我有点后悔没有多带几罐啤酒下来,一次性让广仁喝嗨,可能有关吴仁荻的谜底就解开了。
我看着广仁继续问道:“废了不算,还要关起来个百十年,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听到我的话之后,广仁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发拧。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慢地说道:“我和吴勉的关系有点复杂。理论上我们俩是同门,但是却斗得不可开交。开始一直都是我占上风,吴勉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被我追得到处乱窜。甚至有好几次差一点就要命丧我手。他最后一次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就隐藏了起来,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出了口气之后,再次说道:“过了很久之后,我才再次找到了吴勉。和以前一样见面之后马上大打出手,但是那次的结局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我竟然完全丧失了还手能力,就像一个小孩子被大人戏耍着,突然之间,猫变成了老鼠,老鼠却变成了猫……”
广仁说完之后晃了晃手中的空易拉罐,想从里面再匀出来一口啤酒。可惜他刚才喝得太干净,晃了几下只有一滴啤酒倒出来。看着他兴趣索然的表情,我说道:“怕你喝不惯这种啤酒,准备的少了,下次我多带几瓶下来。吃点小吃磨磨牙……”说着,我将地上的榨菜和火腿肠捡起来递了过去。
不过广仁并没有半点接过去的意思,他有些嘲弄地看着我,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吃这种东西吗?”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榨菜,接着说道:“这种包装我是没有见过,但是我不是不识字。榨菜是什么,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能和榨菜放在一起的食物,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咸蛋是什么东西,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时间有点太仓促,准备得不是很充分。不过广仁先生你放心,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都带齐了。嗯,啤酒也带一桶。”
“啤酒还是算了,这种酒和水没有什么区别。论喝酒,还是黄白二酒的好。”广仁将两个空易拉罐都放到了我的手上,继续说道:“我见不得杂乱,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出去处理了吧。”
怎么好像是撵我走的节奏?愣了一下之后,我对着广仁说道:“时间不早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教我点什么了?”
“呵呵,”广仁一阵轻笑之后,说道,“昨天我和你说的很明白了,你给我带来多少惊喜,我就教你多少东西。两杯啤酒,还给你讲了那么多以前的事情,要求不要太多。想让我教你,记得下次带着诚意过来。”
接下来,无论我怎么和他商量,甚至许诺了第二天带着满汉全席来,无奈广仁就是死不松口。中心意思还是:下次我要看看你的诚意有多少,你得到的东西就有多少。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拿着袋子从原路返回。一路上走得郁郁闷闷的,直到看见了楼梯的仓库时,我的精神头才好了一点。既然广仁那里是没戏了,总要去这里面见识一下,看看吴仁荻的小仓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将吴仁荻给的那根好像铜条一样的钥匙插进到了锁眼之后,还没等我转动钥匙,就听见“嘎巴”的一声轻响,锁眼里面突然有一股强劲的吸力,将整根钥匙瞬间吸进了锁眼里面,随后又是“嘎巴嘎巴”的一阵响动,仓库的大门竟然自己慢慢地打开了。
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直到确认里面没有机关之后,才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这里面左右靠墙各有两排用竹子做成的竹架,在竹架上面凌乱的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最靠近门口的架子上,随随便便地扔着一张皮纸,竟然就是林枫做梦都想得到手的半部《天理图》。
再往里面走,架子上的东西开始千奇百怪起来。有一块半白半黑的石头,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雕刻的印玺,还有半副动物的骨架,等等。其中的半副骨架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但是走近之后,心脏就狂跳不止,胸口再次有燥热涌现出来。我激灵一下,马上快步绕过去,出了骨架的范围之后,这种感觉才慢慢地消失,那股燥热也冷却了下来。
越往前走,两侧竹架上面的东西就越多,在一侧的架子上竟然凌乱地摆放着七八把配着剑鞘的短剑。我顺手拿起来一把,样式和我两年前丢失的那把一模一样,正是吴仁荻出品的那种短剑,当下我也没有客气,在里面挑了一把顺眼的别在了腰后。除了这几把短剑之外,其余的物品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有了刚才骨架的前车之鉴,我对竹架上面的物品能避就避,看一眼就完。打算转上一遍之后就马上离开,上去找孙胖子算账去。
就在我走到仓库尽头的时候,两侧的竹架已经戛然而止,在尽头的墙上镶嵌着一个细长的木匣。犹豫了一下之后,我用甩棍挑开了木匣的匣盖,这才看到里面是两柄一模一样的短剑。
这两把短剑和我以前用的不一样,和三叔给我的短剑相比,这两把短剑要略细长一点,在漆黑的仓库里面竟然散发出来两道幽蓝的寒光……
这两把短剑都没有剑鞘,剑锋相对地镶嵌在木匣里面。就在我犹豫是不是拔出来一把短剑仔细看看的时候,别在我腰后的短剑突然没有预兆地抖动起来,连着我的后腰都颤了起来。略微的慌乱之后,我将腰后的短剑拔了出来,没想到见光之后,它反而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这还不算,以我手中的短剑为中心点,两侧竹架上面的物品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抖动,甚至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副动物骨架,竟然发出了悲鸣之声。
整个仓库里,只有挂在墙上的两柄短剑没有任何异动,依然老老实实地镶嵌在木匣之中。墙上的短剑是好东西!我终于明白过来,当下不再犹豫,向前一步伸手将其中一柄短剑取了出来。
这柄短剑握在手中的时候,满屋子的物品(包括另外一只手中的短剑和那副兽骨)立刻就停止了抖动的悲鸣。在握住短剑的同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剑柄慢慢传导到我的手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之后,我的手上一哆嗦,短剑差点脱手而出,好在反应及时,在短剑脱手的一刹那,重新将剑柄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短剑传过来的寒意再次传导到我的手上,并且顺着胳膊、手肘一路向上蔓延,我的衣服袖口甚至已经结了白霜。看来我还是和这短剑无缘,就在我要重新将短剑放回到木匣中的时候,寒意已经传导到胸口却突然停住,之前在医院出现燥热第三次涌现在我的胸口。
这股燥热迎着寒意冲过去,刚才的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燥热一路向前,蔓延到了我握着短剑的手掌之上。这时的短剑在我手上再没有丝毫的寒意。比起短剑来,更让我吃惊的是身上这股莫名的燥热,它竟然能将短剑的寒意克制住,吴仁荻的这颗种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惊讶之余,我这才有机会仔细地端详这柄短剑。和之前接触的短剑不同,这柄短剑没有任何符咒花纹,短剑全身漆黑,乍看下来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但在我天眼的注视之下,还是能看到在剑身上微微散发出来淡蓝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