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抬眼看向那副缥缈的地图, 淡淡道, “够了。”
半柱香后,禘鸟叼着神草心满意足的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空气一片静默, 雪妖十分不确信的问道:“这……你确定能记住?”
苏幕没说话, 眼皮都没动一下,抬手在空中开始描摹,他的指尖在夜空下行云流水, 似乎是绘惯了符文, 他的手法很娴熟。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副一模一样泛着金色光晕的地图飘在夜色之中。
苏幕看也不看,从虚空中扯出一块白色丝绢覆了上去,飘在空中带着符印的地图瞬间便如同符文一般印在了丝绢上。
一回头,见叶柠左右两只手各揣了兜药草正默默站在不远的空地上。
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看神情似乎有些不安和不知所措。
她虽然看不见,但显然她嗅到了风中淡淡的血腥并听到了禘鸟的哭声, 但听它后来的叫声依旧中气十足,她倒也未再担心。
“禘鸟走了吗?”
他答了一句,“走了。”
…………
夜色深时,她靠在最大的那棵槐树下睡着了。
似乎是在梦里, 眼前忽然涌出一片鲜红,她抬起头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是白茫茫的雪,上空是掉光了黄叶的干枯枝丫,
她身前站了个人,好像是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又好像是个挺拔修长的年轻男子。
他手中正握着一把刀,刀尖上有血珠一滴滴滚落在雪地上。
一阵刺痛猛地顺着她心脏的位置忽然蔓延过来,她想起什么,忙低下头去看——然而胸口的位置上,什么也没有。
没有记忆中的窟窿,也没有血。
她惊诧的抬头再去看那男子,才发现他握着刀的手在颤抖,身上的衣服慢慢变的鲜红。
他脚下的雪地似乎也被染了色,红的像火一般,似乎要烧起来一样妖艳无比。
男子低头看着她,胸前的窟窿不断涌出腥红的液体,然而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为什么你认不出我,叶柠。”
“为什么……”
男子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为什么……”
她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有人轻拍她的胳膊,她一下子醒了。拂面的风依旧是凉的,似乎还是深夜。
她发觉自己此刻正靠在一个冷冰冰的肩上,身上还盖了件织毯。
苏幕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语气微变,“你怎么了?”
听出是他的声音,叶柠心里过电一般颤了一下,有些急切的摸索着触向他的胸口,直到确认那里什么也没有,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眼泪还是流个不停,“我梦见你死了……”
“我就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苏幕沉默了一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迹,“别哭了。”
雪妖也醒了,有些嘲讽却怜悯的看着他。
苏幕面无表情的静静看了她一眼,雪妖自觉无趣,翻了个身将眼合上了。
叹息声却从她的唇间溢了出来。
苏幕啊苏幕,你可是有什么未了的重愿?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苏幕已经不在身旁了,叶柠惊惶起身,就听见雪妖在不远处惊讶的喃喃自语,“禘鸟的地图居然是分两面的吗?白天是明图,晚上是记载各种暗道或不为人知的各种入口的暗图!苏幕这都能画出来?”
她看的入神,余光瞧见叶柠起了,想也没想便招呼了一声,“叶姑娘,这么早,日出刚上来,要看吗?”
骤然想起她现在已什么也看不见了,雪妖急忙改口,“啊,阴天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叶柠忍不住笑了,“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哪里需要这样小心翼翼。”顿了顿,“苏幕呢?”
雪妖一想也是,答道:“他去给你找水了。你的眼睛昨夜刚敷了药,我们晚些去帝王陵也是可以的。”
“我没关系,要快些赶到帝王陵才好,那里远吗?”
雪妖研究了一下手中的地图,眼也不抬道:“我们现在在羽民国内,难怪苏幕不让御风,啧啧,我们若闯了他们的空中领地,麻烦肯定少不了了。走陆地的话,大概三天就能出羽民国境,往东八千里是北冥皇都邺池。邺池往西百里便是招摇山帝王陵。”
叶柠想了想,“听起来很远。”
雪妖道:“不远,出了羽民国御风两天就到了,只是,帝王陵外就是九灵神庙,那里的守陵人相当麻烦啊……不过这地图里记载了一条可以绕开神庙进入帝王陵的密道。应该是修建陵墓的人偷偷建造的吧。”
叶柠没再问什么。
耳边由远及近响起脚步声,叶柠心神一动,就听见苏幕在远处说了一句,“羽民边境的所有守卫忽然增了一倍,宫上月和风宴初应该已经到了,我们避开他们。”
雪妖不敢确定的弱弱问了一句,“避开他们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