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守株待兔,但目标太多,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蹲点。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不断敲打着瓦砾和地上的青石板,叶柠在廊下走着,手里的灯笼明灭不定,她这次并没有撑伞。
忽然有巡夜的御灵师从东麟阁的方向过来了,她裹紧了脸上的黑纱,小心避开了,便听得一个人说了句,“太子殿下也当真是不避讳,昨夜那个美人儿刚死,今夜就又召幸了一个,我刚刚送人过去的时候,那美人可吓得够呛……”
“可不是……”另一个御灵师道:“不过今夜东麟阁外的人全换成了国师手下的御灵高手,而且人数多了好几倍,应该不会再出昨夜的事了吧?”
“要是再出事,岂不打国师的脸……”
一种强烈的直觉忽然涌了上来,叶柠熄灭了手里的灯笼。
东麟阁外果然守卫重重,密不透风。
就连施展隐身术偷溜进去也很难保证不被人发现吧?
雨还在下,叶柠在东麟阁外的紫苏树上站了一会儿,身上沾了些紫苏的香气,好不容易等到起风的时候,她才匿着身形借着风的掩护进入了东麟阁。
守在阁外的人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们只感觉到夜风带来紫苏花的香气迎面扑来,带着雨后的湿气。
一切并没有哪里不寻常。
进入阁内,侍从守卫倒并不算多,大概也是怕坏了太子宠幸美人的兴致。
院子里有两座石灯,小径从花园里穿插而过,尽头是一个高高的殿阁,看起来似乎有三层的样子。
叶柠在夜色中细细辨认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只有第三层的屋外立着两名守卫。
太子大约就在最顶层的那间屋里吧?
她趁着自己在暗处的优势将那两名守卫敲晕了,随即想到太子可能正跟美人闺阁逗趣,当下便有些脸红,忙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塞进了门的夹缝中。
上面只有提醒他的五个字——“有人要杀你。”
这样的纸条她准备了六个。
如果阻止不了,让他们提高些警惕也是好的。
要御风离开的时候,叶柠却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房里似乎过于安静了。
难道已经睡下了?
夜色深黑,叶柠回头去看,发现自己塞在门缝中的纸条不见了。
她明明压得很紧,纸条根本不可能被风吹走,它不见了只能是一个原因。
有人把它抽走了。
雨下的越发大了,卷入檐下,滴滴打在她的身上,叶柠觉得寒意从后背升起,一点点蔓延开来,渐渐将她吞没了。
最终还是忍不住,叶柠将门偷偷开了一个小缝,眼睛贴上去,观察起里面的情况。
鼻尖嗅到某种奇怪的熏香,但伴随着下雨天湿润的风,那些味道很快消散——风顺着门缝钻进去,吹动房间内重重叠叠的帘幕。
忽然,一道闪电“咔啦啦”裂开夜空,照的天地一片雪亮。
叶柠看到床上坐了一个人,他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一动也不动,竟然有点像受审的样子,惊雷都没能让他挪动半分。
这个人是太子?
隔着门扇,忽然从门的那一边传来一个声音——纸片慢慢被撕成碎片的声音。
离她很近,仅仅只隔了一个门扇而已。
叶柠惊惧交加,正要起身,门里便伸出一个苍白修长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把将她扯进了森黑的房间里。
那人的指尖微凉,她忍不住身子发抖。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找我了吗?”他的手指轻扣着她的后颈,并没有真正用力,似乎只是为了让她看不到他的脸而采取的不得已举措,一个温柔的禁锢,“叶柠,你真不听话。”
闪电照亮房间的那一瞬,她看到身后的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修长,挺拔,长发垂落。
“苏幕,跟我回去吧,趁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是你……”她央求。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因为背对着他,叶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吗?那你的纸条上为什么不干脆写上我的大名呢?”
叶柠摇了摇头,目中情绪交织起伏,“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是因为那个圣言碑的命令吗?”她眼帘垂下来,语气渐渐有些嘲讽,“你就这么效忠无回城,不惜背上一条又一条的性命?你以后要怎么还这些血债,苏幕?”
“圣言碑?”身后的语气淡淡的,隐隐掺着一丝不屑,“它的命令算什么?”
他微笑着,指尖下的肌肤柔软馨香,他说,“我只效忠我自己。”
或者说忠于欲-望。
他自己的欲-望。
叶柠更加无法理解,“既然不是因为圣言碑的命令,那你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风险来杀他们?苏幕,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一句话脱出,心底的欲-望瞬间如同利剑出鞘般的挣涌而上,他的指尖从后颈移上去捂住她的眼睛,随即重重吻上她的锁骨,重复,“我想要你,叶柠。”
叶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捂她的眼睛。
但锁骨间的热烈那么清晰,她深吸了口气,用尽力气冷静下来淡淡问他,“你不是早就已经得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