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 / 2)

我不懂他意思,呆呆询问:“什么?”他笑,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凑近我到耳边:“忘了我说过会让你这岛不安宁,而他们付出代价吗?”

记忆翻飞,立即就记起了一些未曾被遗忘的事,然后下一瞬心头猛的一沉,瞪大眼:“你是说……”他笑得越加邪佞,眉毛微掀:“这个答案不知你可否满意?”

“不!”我怒,却仍压着声音,直到他在我耳边似炫耀般地将如何指挥首领部署,又如何一一破解长官的暗棋后,我的脑袋犹如被炸开了般,死死拽着他的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恨?不,是怕!他说:这是我欺骗了他的代价,也是报一年前那一箭之仇。

可是高城,你可知道,一年前秦教官射你一箭却并没要你的命,而且在之后发现了我们行踪也没对别人提起,可是你一朝反咬,却是让她惨死。而这一切的一切,是因为我!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引狼入室!

画影到此我已然明白,真正让我十三岁那年疯狂的不是秦教官的惨死,而是高城。这个我心心念念的人,却不曾想会戴着一双恶魔的翅膀归来,让我从此置身地狱。

影像的最后,是我颓倒在地上,眯着眼看那依稀的轮廓。

似听到遥远的声音在问:“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我的回答是:永不。

画影里的我觉嘴里苦不堪言,曾以为年少时的相遇怎么也是青春豆蔻,甜蜜与哀愁。事实的真相,竟是那么的残忍。高城直起身,居高临下:你别后悔。

我看得都快泪涌而出,这时不复正常心智的高城决绝、高傲,再次离别成了必然。有句话之前不懂,现在懂了:曾经以为,离别是离开不爱的人。有一天,长大了,才发现,有一种离别,是离开你爱的人。有一种离别,是擦着眼泪,不敢回首。

我对高城,就是最后这种,擦着眼泪,不敢回首。因伤成怖,因怖成疯。第二日,长官在树下发现我时,我全身僵硬如石,他将我提回屋后并没理会。直到晚上再来时,发现我的状况仍然那样才惊觉我不对劲。

强行敛转心神,后面的影像我无需再画。不管曾经恩怨纠葛,是爱还是恨,也都到了终点,我下定了决心。都说人体所有的技能,大到格斗搏击,小到弯动手指都是靠脑在运行而下的指令,是故我作为这空间的脑,当体内积聚气息时,念动,高城的身体也往光影处移。

眼看他即将被光影笼罩,我难抑酸楚和悲恸,这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吧。之后我将沉顿,像他一样,头脑运作逐渐缓慢,最终脑细胞停止,也就脑死亡了。

正自悲戚中,突觉手被重重一抓,重心立即不稳,人往前而倒。就在这错神间,光影陡然消失,我大惊失色,耳畔传来沉湎的声:“小竹子,我不允许。”

再见血眸,我只觉绝望,就差了一步!

他的掌在我发上轻抚,第一次听他叹息:“我从没想过,这所有的一切都因我而起。还费尽心思来寻找你画影的根源,殊不知,你的能力都是我强加给你的。本想着既然由我开始,那就由我结束,可你这傻妞却一根筋轴到底。”

突的我心漏跳了半拍,转而急剧收缩,瞬间被惊恐占据。不,不可能的!可是身体里有无数声音在反驳:怎么不可能?你有哪次算得过他心计的?

他在一月前走进这里时,不可能没将后果考虑,那么他让张继一月后拼死把我从徐江伦处救回来,能算准我之前的每一步,又怎会算不准这后一步?否则怎么会在关键时候醒过来并遏止这一切。我失声而问:“你为什么能醒?”

他默了两秒,答:“有个词叫,心随念动。”

顿觉一支箭直射入脑,白光一片。心随念动,念就是脑,脑一动,心就动了。

“你是故意引诱我进来唤醒你的!”喃喃私语已是肯定,而更让我感到无以莫名恐惧的是,他醒来后要做什么?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将我往他身上带了带,这时才惊觉自己身体乏力,手脚都不听使唤。

将我搂得更紧后,他才再度开口:“曾以为那两年封存的记忆已经被打开,殊不知我遗忘的岂是两年,而是所有关于你的一切。只有重回离岛,重回楚城,感受这个空间的特殊气息,才能以心渡脑。小竹竿,原来曾经,我伤你这么深……”

他的音质里含了细沙般的炙痛,我张口欲言,却被他点住了唇,指腹细细摩挲后,他又道:“刚才你在画影里看不到我的情形了,我与你说啊。当时被心魔所控的我气得暴走,可走出没多远又觉不甘心,凭什么你那样决绝地对我说‘永不’,我断可以强行掳劫走。于是到了深夜时,我又返转回去,路上‘巧遇’了你那长官。他与我搏命,招招是杀招,眼睛虽不是与我一般血眸,却也发红的。一年前我或不是他对手,但一年后他败在我脚下。

曾几次试图靠近你,可只要我一靠近,原本安静顿坐的你就会浑身颤抖,假如我强行要抱你走,你甚至会神经抽搐至昏厥。你从心到身都在排斥我。你的长官冷眼旁观这一切,到后来直接驱赶我,说:a永远都不会属于你。我很恼,可却无济于事,直到有一次你狠狠地咬了我一口,看着那眼带狠意的你,终于明白什么是失去。只是我怎么都觉得不甘心,发誓即使得不到你,那也要让你永远记住我。于是我在你的手腕上也留下了牙印,并深邃入骨。

那天我只走到林中就突然头晕目眩栽倒在地,当时我并不知因为咬你时吸了部分你的血,而将我体内心魔压下,从而神智即将回归,只在昏厥前对自己下了一道心理暗示:既然注定失去,那就让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尘封吧。”

第289章 忘了那三个字

我听得心酸不已,这一段确实不曾在画影里得见,因为是属于他的那部分,而刚才我又急于退出画影,并没将后事画完影。故而并不知与他仍有牵系,但其实也是到了尾声,不过是伤害已成后的徒劳。倒是令我感到意外,原来长官知道他的存在。

心间有清波浮过,不由想之后长官与张继的计划,徐江伦作为首领之子自然是首当其冲,而高城呢?他是长官要为秦教官报仇的对象,还是……为了成全我,将他带回我身边?

如果是前者,长官会动复仇之念我无可厚非;但如果是后者,我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情。

终究是,得偿所愿。

我确定是高城在身上动了手脚,否则不可能体力会以这般快的速度消失,界此,我已经变成瘫软在他身上,而他的手始终有力地环绕着我。越不说话,我的心就越沉,因为那意味着他在筹谋下一步,果然听到他突问:“小竹子,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将你诱进这里来吗?”显然也不是真要我答,只顿了一下就自问自答:“因为心与脑是同生的,若要灭也必然是同灭,光以我一人之力无法切断咱们之间联系,必须是心能感应到脑的气息,才能相辅相成。”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终于积聚了所有力气问出口。

他却在这时坐起了身,并将我也扶起挨坐在他身前。他说:“我想过了,唯一能解开咱们之间禁锢与联系的方式,就是一方与这处相融成为主宰,真正做到操纵。而你我即便自小被楚元风算计做了心与脑,但因脱离这空间太久而无法掌控。所以,我要先一步进来,一月为期,在你进来之前,我已能有感应,但诚如你所见我的生命迹象在逐渐消失,若不是你用画影唤醒我,可能就被这吞灭心智了。”

我无处可去的泪滚落了下来,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絮絮叨叨过,以前的他哪有耐心来给我解释,都是丢过来让我自己消化分析。可是这刻,耳畔轻声,细言纷纷,却敛藏哀绪。

他在不舍!所以尽可能的把所有能说的都来告诉我,也让我明白这其中的究竟。但是高城,你可知道,我宁做糊涂人,也不要听你说这些,因为当言尽时就是,离别。

脸被扭转,帜热的唇贴了上来,他轻轻吮吸着我脸上的泪,却发现越来越多,索性顿住了将额头抵着我额,然后低声说:“小竹竿,别哭了。如果十岁那年我知道将来有一天会这么心疼和痛苦,我绝不会利用你变成脑出这地方;如果十八岁那年我知道最后会失去你,就是那首领跪下来求我也不会帮他布那些局。其实,当看到那个女教官惨死时你惊痛的表情,我就开始感到有什么在失去了。我不想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论,因为所有的事实在告诉我,是我咎由自取,也是我害了你。所以……”

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我听得心口麻痛不已,然后破开一个大洞,再也填不满。

他说,所以由他起的头,就由他来了结。

他说,今后的我要好好的,不许让别人叫我小竹子,或者小竹竿。

他说,忘了那三个字。

楚国的楚,高山流水的高,永恒之城的城。

我已然知道他准备做什么了,因为四肢匮乏无力,感官却仍在,空气中弥漫了血腥气。他要以心魔来控这全局!而就在鼻间被血气弥漫时,原本遁黑不见五指的空间,竟开始缓缓变亮,首先入目的是高城闭着眼犹带泪痕的脸,转目而下,看清他的手臂有两条狰狞狭长的刀口,血已凝固不再流。

本能地去环看四周,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诡异的空间四壁竟是白色光石,而就在我进来的那个位置,就像竖了一块透明的玻璃,竟然能看到外面了。

只是这刻空间之外,并不太平。

我不知进到这地方是有多长时间了,依照之前我画影八年时用一月而看,很可能也有一两天了。而在这时间内,徐江伦带人找了过来,他与张继正激战在一起。

钝钝地想,或许我的身上被装了什么隐形追踪装置吧,否则此地如此隐秘,他怎可能找得到?还是,这也是高城与张继安排的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