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徐州地面,民风尚武,但最适合赵字营的还是卫所出身的军户子弟,虽说大部分军户子弟都只是农民,可学武的那些人不仅仅是好勇斗狠,多少都知道些战阵军中的事情,这样的年轻人或许在比武争斗中未必能占上风,但却能更快的适应赵字营这样的队伍,知道听令,知道配合,更习惯群体生活。
现在的赵字营的几十名队正,除了当年老资格之外,大多是卫所出身,表现出色的也都是卫所出身,而且因为徐州卫几个千户的关系一直一般,来自卫所的年轻人会按照谁来自某个千户抱团,而不会形成来自徐州卫的大团体,这样也符合赵字营的要求。
穷文富武,卫所里能学武的都是军将子弟,像庄刘这样自己奋发的是少数,赵进除了这些学武的军户子弟之外,其余青壮也是多多益善,只是这些人来投奔赵进,就等于贾指挥他们手里的劳力变少,出产也跟着变少,更不用说卫所里会有不听他们指派的军户出现,对卫所军将来说,怎么想都是有害无益,怎么答应的这么利索。
“这次徐州收拢了大批流民,徐州卫在徐州本地,赈济善后的事情徐州卫也有义务,也要帮着安置流民,第一批先接纳四千人,食宿住处由卫所负担,后续还有流民安置。”赵进开门见山的说道,他还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请赵公子放心,徐州卫上下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会没有慈悲心肠,赵公子这样感天动地的善行徐州卫也要帮衬,跟着积德扬善。”五千人的食宿安置,花费当真是不小,卫所武将这伙爱财如命的答应起来肯定会有困难,没想到又是这么干脆利索。
听了这个回答,赵进又是愣住,和屋子里的一干人交换了下眼神,大家都有不解的神色。
徐州卫就在徐州,可徐州知州和各县知县却没有管辖的权力,卫所自成一体,卫所的屯田也不在地方官府的统计之中,算是个独立之处,严格来说,倒是和云山寺颇为相像,是拥有大量地产和丁口的地主。
这样的实体赵进当然不会放过,但能利用起来的也就是他的丁口和田地,选择青壮充实赵字营,用田地安置流民,能做的也就是这两条,卫所里军将富裕的不少,可毕竟没什么血海深仇,又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能撕破脸去明抢。
但吸纳青壮,安置流民这两项,已经让徐州卫大大的破费了,赵进家里就是卫所出身的,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这些军将们作战练武一塌糊涂,可各个爱财如命,自己享受挥霍无所谓,别的事让他们多拿一文钱都和割肉一样,董冰峰也同样这描述。
本以为今天会面,少不得要推三阻四,自己这边要仗势欺人,恐吓一番,没曾想却是如此配合,这倒奇怪了,好像运足了力气挥拳,却一下子打到空处,让人很不舒服。
一时间赵进也不知道如何继续,如惠在那里低头算计,其他人脸上也有迷惑神色,至于董冰峰在那里只觉得丢人,卫所里出来的这些长辈各个奴颜婢膝,丝毫骨气没有,连带着他也觉得抬不起头。
“那个.。。赵公子..有些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问。”安静了会,那贾指挥打破了这个瓶颈,这位胖乎乎的武将双手互搓,满脸堆笑,小心翼翼的说道。
“讲!”赵进不客气的回答,心里却松了口气,今天这会面徐州卫处处躺倒认栽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现在应该会露出些真实目的了。
贾指挥看了边上几个人一眼,交换了下眼神,又是继续说道:“徐州卫安置这些流民,也不能让这些流民白吃饭,他们也要劳作耕种,这个产出怎么算?”
赵进一愣,贾指挥挺直了腰板,连带着表情也严肃不少,郑重其事的说道:“劳作耕种必然要有所得,他们用的是徐州卫的农具种子,在徐州卫的田地上耕种,这出产收获该怎么分配,人是赵公子你抓来的,其他的却是徐州卫出的,有赵公子的面子在,一文不收也是应该,可徐州卫又不是我等私人的,上上下下都要交待的过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贾指挥先前的窝囊和猥琐都是烟消云散,浑身居然也散发出些气势,在赵进面前丝毫不怯场。
赵进沉吟了下,看对方的眼神也不全是威吓和轻蔑了,这几人的确不是合格的武将和卫所指挥,但却是个精明的商人。
卫所屯田为国家所有,军户耕种屯田,缴纳赋税,国家不用花一文钱一粒米养兵,这法子看似巧妙,在最初几十年也的确管用,可越到后来就越是崩坏,军将们侵吞卫所田地,驱使军户如奴仆,克扣缴纳中饱私囊,卫所就成了指挥和千户们的庄园。
徐州卫是明太祖朱元璋时建立,传承这么多年,自然没什么例外的,徐州卫中军户日子也过得辛苦无比,指挥和千户们则富得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