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靖轻吁了口气,东厂、锦衣卫当真是名震天下,侦缉机密,抓捕官员奸邪,更有种种离谱的传闻,让人闻之色变,而王兆靖从小在京师长大,那边是锦衣卫的大本营,又是朝政中枢,关于厂卫的所见所闻更多,也难怪他一听就被震动。
“赵叔,番子来是和咱们相关吗?”王兆靖低声问道,他心里在苦笑,一听到锦衣卫,下意识的就以为针对自己这方,岂不是把自己放在奸邪之徒的立场上了,细想下,赵振堂没有明确说。
赵振堂扭头看了眼说道:“这两个番子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酒坊,还在说什么余公公之类的。”
王兆靖的神情阴沉下来,肃然说道:“应该和凤阳流民相关,的确是针对我们来的。”
“如果不亮明身份,只这么在城内看,那咱们就不用担心太多,城里无非就是个酒坊和商行,正常做生意而已,他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赵振堂沉声说道。
锦衣卫不亮明身份,无非就是普通两个人,城内赵字营的生意都是正常买卖,也没什么毛病。
赵振堂随即说道:“现在担心的是两件事,一个是亮明身份,要求本地官府帮忙,虽说衙门上下都知道轻重,可难免有些小人会趁机兴风作浪,第二个是去何家庄,如果在何家庄看到了赵字营的场面,那就能扯出很多大罪了,听说这些番子都是和大人物打交道的,万一呈报上去惊动了谁,动用官兵什么的..”
能使唤动锦衣卫的人,无非是勋贵高官和太监这类人物,一旦查出什么事情,这些人会直接下令处置,甚至连关说通融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这些人掌握大权,真要动手,赵字营根本没办法抵抗。
王兆靖脸色阴沉,攥在剑柄上的手紧了又松,就这么沉默前行一段,才开口说道:“赵叔想要怎么办?”
赵振堂回头看看,开门见山的说道:“如果他们亮明身份,直接找上州衙,那你要派百余个精干的人过来,把衙门周围封死了,只让放心的人进来告状通报,然后银子撒下去,现在的知州衙门,除了童怀祖还有些不甘心,其他人都知道轻重利害,不会难做,就算他们到时候让人领着去何家庄,也能随便安排个地方糊弄过去。”
衙门里的事情讲究个互相遮掩,看着荒唐可笑的勾当,实际上很容易做成,这两个锦衣卫不是本地土著,要去衙门求助问话,他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全在吏目差役的控制中,根本不需要担心。
说到第二个的时候,赵振堂的声音放低了些:“如果他们自己去何家庄,赵字营那些东西很麻烦,尽管徐州地面都知道你们是保境安民,可扣上个聚众谋反的罪名也说得过去。”
“赵叔有什么打算?”王兆靖此时声音反倒平静了。
赵振堂的声音很低很低,近乎耳语,王兆靖不住的凑过去才能勉强听清。
眼看着就要走到知州衙门那边,一个闲汉模样的快步跑过来,王兆靖手按在剑柄上很警惕,赵振堂却招招手。
“赵爷,那两个人要出城了,已经在客栈里结账,还问了去何家庄那边的路。”闲汉压低声音说完,然后扭头又是离开。
赵振堂和王兆靖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赵振堂扭头看向王兆靖说道:“你前途远大,若是不想做,我和小进都不会怪你什么。”
“赵叔,那也是小侄的产业,再说赵叔你身体不好,哪有劳动您的道理。”王兆靖沉稳说道。
赵振堂点点头,拍着肩膀说道:“我这胳膊坏了,就算出手恐怕也不利索。”
韩松和严少安大大方方的结了账,他们在通汇客栈过得很舒服,酒肉不错,粉头也不错,上上下下伺候的殷勤,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给了打赏的银子。
问清楚去何家庄的路,两个人简单收拾就上马启程,心想着反正也赶不上春节回去,不如在这通汇客栈多快活几天。
通汇客栈周掌柜点头哈腰的把客人送走,回去之后先把冷汗擦了,然后给供着的菩萨上香磕头,晚上的时候就提前给上上下下放了大假,说是正月十五之后再回来,工钱什么的照旧。
因为通汇客栈接待的都是富贵人士,所以春节也就是歇初一到初三,有时候店里有客人那就不歇,不过这次却提前了半个月封门。
在封门的时候,店里还有三个别处的客商,周掌柜赔了银子也把人送到别家去,把这些都安顿完毕,他雇了辆马车,带着家小回乡下过年了,这次赵振堂给他的谢礼足有二百两,足够过个肥年。
韩松和严少安倒是比来时心情好了很多,特意置办了两个葫芦,葫芦里装满了汉井名酒,在马上时不时喝一口,倒也惬意自在。
冬日里没什么人,路上只有三三俩俩的行人,有的步行,有的骑马,大家都是不紧不慢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