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停顿,赵进又是说道:“不过,我们驻扎在鱼台县这边,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闻香教的探子,扫荡是扫不干净的,我们一动他们必然会知道,传递消息需要时间,调集兵马杀过来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到预定的战场,我们要快,朝廷肯定会大军会剿,我不想让太多官军停留在兖州府,那样风险实在太大!”
王兆靖没有继续争执,只是点点头,陈昇重新迈步,出去前开口说道:“我们有船跟着,他们没有,我们肯定比闻香教要快,只怕石头到了,他们还没到,不用担心什么。”
这边王兆靖又是一愣,随即郑重的点点头。
济宁城被攻破之后,闻香教并没有洗掠破坏,而是将这座城池严密控制了起来,征发丁口,搜检物资,同时也在挑选富贵人家的女子,为徐鸿儒选妃充斥后宫,也为那些新任的大元帅大将军们搜罗美色。
按照大明的惯例,官员们在守城的时候没什么出色的表现,在城破时候往往能够殉节尽忠,但富商土豪们却不会去讲气节,他们能做的就是辗转腾挪竭力奉承,力争能活下去,可在这样的局面下,也腾挪不出多少,所有人都是损失惨重。
至于漕运上那些闻香教信众,尽管他们也是闻香教的一支,还在这次破城中起了关键作用,可他们并没有被当成自己人看待,待遇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甚至有几个没有参与开门的,被杀鸡儆猴,都是家破人亡。
到了现在,即便傻子也能推测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去官府密告漕运人士内外勾结,逼得城内漕运的闻香教信众不得不打开城门。
不得不说徐鸿儒一伙这一次做得很出色,环环相扣,操弄人心,让官府先是放松然后绝望,用手段逼迫城内漕运一路不得不反,让这可以坚守很久的济宁坚城不攻自破。
赵进等人通过方方面面的消息了解,作为旁观者都是赞叹不已,可身在其中的那些人,经历过家破人亡损失惨重之后,可就赞叹不出来了。
运河上消息传得很快,济宁城内发生的事情被逃出来的人迅速传到了南直隶一带,漕丁运兵这一系顿时愤怒了。
漕运相关的人丁自成一体,平时就团结无比,自家的同伴在济宁城被如此对待,人人都是心生愤慨。
徐鸿儒率领闻香教谋反,在鲁南掀起大乱,漕运也被截断,这本就让漕运相关损失惨重,去年已经是断河,今年又是再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谁不是怨气丛生。
埋怨归埋怨,大伙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自家在漕运上是个人物,和岸上打交道也不怯场,但却比不得这弄几十万人打生打死的疯子,估计朝廷都要费大力气才能压下去,自家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而且大家虽然不是一系,好歹都是烧香拜弥勒的,多少有些同门的情分,帮忙自然是不敢的,不过袖手旁观甚至有条件的通风报信还是能做。
但徐鸿儒对济宁漕运相关信众的处置,让大家都是心凉了,原来这杀才根本就没有为“同门”留一丝情面,下手如此狠辣。
最后的脸面也是撕下,大家也不想袖手旁观等待结果,尽快平定贼乱,尽快打通运河才是正理,大伙也知道想快就不能指望官军,而且大军一到,漕运上又要出船出粮出人,损失也不会小了。
也不用考虑太多,大家直接想到了徐州赵进,从骆马湖隅头镇到清江浦,赵进可是威名赫赫,对赵字营的底细大家也估摸的清楚,而且去年才打败了两路官军,更早时候以几百部众平定数万流贼,眼下这赵字营几个团几个大队又有团练什么的,林林总总万把甚至更多,平定山东流贼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是这么想,还得有人去串联,漕运两个把总,其中一人就是为闻香教买粮的,另外一人则是霸着隅头镇和济宁州这一段的漕船私货,他两人原本也是隔岸观火的态度,可现在却最为积极串联游说。
后一个人还好说,现在闻香教的反乱已经耽误他发财了,而前一个,分明是在这反乱上发财的,倒卖大宗粮食着实生发,他得了好处,怎么还要串联,原因也很简单,这把总的亲弟弟一家死在闻香教的手上,虽说他弟弟一家也是漕运上的人物,也是烧香信教,可在城破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闻香教的人,全家男丁被杀了干净,女眷被送到邹县去,家产也被抄没干净。
若不是有人躲在夹墙暗道里逃过一劫,出城把这个消息送出来,恐怕那把总现在也不知道消息,家人被血洗,女眷被霸占,这仇当真不共戴天,先前那发财积攒的人情也就不必说了。
漕运上下,清江浦上下,本就对流民造反深恶痛绝,现在又有了人串联,都是出钱出粮出力,对赵进这边,也从开始的守住南直隶北大门,变成了平定山东流民变乱,打通漕运。
共推出的代表到了徐州,赵进却已经去往徐州和山东交界处,对这些豪商富贵的请求态度很是模棱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