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爷所说,当真..当真..”孙传庭连念叨了几句,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赵进走到茶几跟前,拿起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转身又是开口说道:“有人说慈悲之心,有人说少造杀孽,非我华夏之人那就不是人,形同畜类,何必跟他们说什么慈悲,人可会同虎狼谈慈悲,可会同猪羊谈慈悲,虎狼可会同人谈慈悲,猪羊可会同人谈仁恕,且不说这些玄学经义,我常听人说大同那边对蒙古讲仁义,可蒙古对大同讲过吗?”
听到这里的孙传庭只是苦笑,但脸上却不是无奈,而是想要反驳,可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苦笑,他觉得赵进所说的不对,和世上的道理,和圣贤书中的义理完全背离,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可细想下来,却又没办法反驳,所以只能苦笑了。
赵进说得激动起来:“当今之世,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孙兄你久在北方,对海外之事了解不多,那些洋人番鬼乘坐大船,航行万里来到天竺和南洋等地,靠着船坚炮利,靠着铁甲火铳,就可以占地为王,使用土著为奴,他们袭扰广东,诈占澳门,图谋台湾,如果不是华夏体量巨大,恐怕早就沦落成南洋土著一般的模样。”
“这台湾是?”在这个时代,台湾还不叫这个名字,好在赵进对这个也做过功课,立刻回答说道:“就是三国时候的夷州,澎湖巡检司再向东的那个大岛。”
“此处倒是知晓,不过那边瘴气极重,不宜人居..”孙传庭念叨了两句,不过大概意思已经很明白。
孙传庭到这时完全被带入了赵进的谈话,他轻捋胡须,沉吟着说道:“赵公所说有理,草原蒙古才多少人,男女老幼全算起来,恐怕也不过百万之众,建州女真多少人,怕是不会过三十万,这些人数不过我大明一府的人口,偏偏却能以少兵临大国,成为心腹大患,甚至入主中原,那些外洋番鬼,恐怕也是如此样子,说起来也是古怪,这些蛮夷鞑虏,为何不愿意行圣人的仁恕之道,却只知杀戮抢夺,遭殃的却是我华夏子民。”
不知不觉之间,孙传庭的用词也有了变化,不再说什么大明徐州,而是用范围更大的“华夏”。
“仁恕慈悲是对内讲的,只有华夏之民才能值得上这个仁义慈悲,但我们对外不能讲这个做这个,只有对外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才能让华夏百姓子民能一直讲这个仁义慈悲,所以我们要扩张,要夺取更多的土地,让我们的武人在域外一展所长,不要被什么腐儒礼法束缚。”
“为我华夏缴纳赋税,当兵服役的子民,我华夏当护佑终生,无论在这大陆疆土,还是在外洋外海,受了委屈,必当得到伸张!”
这几乎是个演说,说到这里,赵进停住,自失的笑了笑,沉默一会摆摆手说道:“真是说多了,我现在手里所有的还不过两省之地,不过十万的兵马,居然谈到了这么大的前景,让孙兄见笑。”
孙传庭坐在那里沉默,似乎在思索赵进方才所讲,过了会才抬头说道:“赵公说的都是闻所未闻,但细想起来却有道理。”
他说得很慢,停顿沉吟片刻,笑着说道:“若是别人说这些,在下只当他们疯了,远远避开,绝不与他们为伍,不过赵公所说,却有几分可信,赵公这等兵马,说是前无古人倒也不尽然,那蒙元太祖的铁骑强军,横扫六合,远征域外,他能做到的,赵公未必就做不到。”
孙传庭说得缓慢,拿起手边的茶碗,送到嘴边却发现茶碗盖没有取下,他失笑了声,却没有喝,直接将茶碗放下,又是开口说道:“赵公方才所说的话语,乍一听煞气深重,可细想下来却有大慈悲在,若真能如此,我华夏万幸,我华夏百姓万幸,自古以来,文武便不能平衡,也只有强汉才能文武不分,出将入相,后来若武强则国家纷乱,杀戮不休,若文强或许太平些年景,终究免不得异族入侵,社稷崩坏的下场,只有赵公这个法子,才是长治久安之策,我华夏布武四海,域外皆是华夏,那就不必担心什么异族了,不必担心什么文武不平,武在开疆拓土,文在治理安定,各司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