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我只是暗示了一下,结果这使臣反应极大,严词否认高丽国主对我朝有不满的指控,坚持说高丽国主是靠我朝才得以复国的,因此对朝廷感恩戴德,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指控根本是空穴来风。”皇帝摇了摇头,显然对这种情况也有些不解,“相反,他还隐约约约指责使团,说是使团在高丽骄横跋扈,让高丽上下苦不堪言。他说高丽国主已经是委曲求全,基本上对使团有求必应,但是使团里面有些人欲壑难填,步步紧逼让高丽实在难以撑持,所以高丽国主无奈之下才会拒绝一些过于过分的要求,惹得使团嫌隙。”
“这……”太子更加惊讶了,“这岂不是在反着指控使团?”
“对啊,没错,虽然他说得隐晦,但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皇帝冷笑,“你看,你还没出去呢,这要紧的事就缠到身上来了,高丽朝廷和驻高丽使团打起了笔仗,这还真是罕见。高丽使团说得很重,大幅笔墨都在渲染高丽国主心怀不轨,还透着一股意思,想要让朝廷干脆下令,以国主无子嗣为由,另外从宗室选个幼子来作为高丽世子……”
太子紧咬了嘴唇,陷入到了思索当中。使团给出的这一招很狠,虽然父皇没有明说,但是如果按照他们的建议来做的话,那么高丽国主就会形同被直接架空和废黜了。
在他看来,高丽是大汉的藩国,理应服从大汉朝廷,如果国主真的有什么不轨举动的话,予以惩戒是应该的;但是藩国毕竟是藩国,如果听信了谣言冤枉了国主,擅自废立的话,也实在有损中国的脸面,更加不利于高丽的稳定。
“他们如此各执一词,那以父皇看来,哪边说得有理呢?我们又应该怎么办?”沉思了许久之后,他打算从父皇那里得到一些指示。
“你不是说你可以独当一面了吗?现在还来问我?”父亲皱了皱眉头,“我身处千里之外,哪里能够知道高丽的具体情况?你去了,看了,自己想办法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要我去辨明情况,然后来处置?
太子现在明白过来了,刚才父皇为什么对自己这一去这么迟疑,原来高丽的突发情况让他感觉到有些棘手,怕太子处理起来不知所措,也就是在自己毫不迟疑地表示决心之后,父皇才决定让自己来办。
“儿臣……儿臣……”太子心里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刚才那些话,你说得很漂亮,但是做事光靠说是没用的,得靠做,而且要认真做!”皇上盯着太子,“既然原定你去高丽,那高丽的问题就都交给你去办了,高丽国主和使团的纠纷你一个人裁断,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父皇……儿臣惶恐。”太子有些惊疑,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重担又被加上了一层,“儿臣此行是为了总镇征日之战的,不大好分心去处理高丽国内政事吧?而且儿臣之前并没有类似的经验,只怕难以秉公处断,反而让我国国威受损……父皇干脆还是另派钦差去查访吧,把事情查清楚再处理。”
“你刚才说得那么豪情,怎么现在就怕了?”皇帝再度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他这番回答不满意,“你是太子,你是朝廷最顶尖的人,你有整个朝廷做后盾,你也有我做后盾,你怎么会做错?你无论怎么处置,不管是高丽朝廷还是高丽使团都只有接受的份,他们谁不听,你就可以宰了谁!”
父皇这意思岂不是自己可以在高丽为所欲为?
太子并没有从中感受到那种兴奋,反而愈发紧张了,因为他知道,不受限制的权力就意味着无限的责任,他从父皇这里领受到了全权处置高丽朝廷和使团纠纷的权力,那就意味着之后的一切后果也应该由他自己来承担,而他的每一个决定,将直接决定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听上去这很畅快,可是这如同山岳一般的压力,让他一下子有些难以承受。
“父皇……”
“好了,别再说废话了,既然你想要独当一面,那就要做到底,什么钦差不钦差的,你一个人来做就行了。难道几千大军在你手里,还需要再怕什么吗?”皇帝伸出手来,扶住了太子的两肩,然后用力摇了一摇,“你要高兴才对,到了高丽,你不管怎么做都是对的,这个高丽国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