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汉军队的骑兵轻松突破了岛原藩乱民的阵线之后,整个大军也开始沿着骑兵所开辟的道路前行。因为已经被骑兵鉄犁之前犁过一遍,所以这些藩军并没有遇到之前那样的激烈抵抗,直接就深入到了岛原藩境内,打到了藩城之下。
他们一路上看到满地的遗尸,都是骑兵在追击溃散的敌军时所遗留下的战果,这些天主教民们之前都是农民,虽然有小部分人是浪人武士,但是绝大多数人从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只是因为刻骨的仇恨而聚集起来反抗残暴的统治。
这股愤怒能够激起他们的士气,让他们鼓起勇气来对抗各藩的联军,和那些战技战意都不够好的藩军打成相持,但是当各方面都远优于他们的大汉军队亲自来对阵他们的时候,纵使有奋不顾身的士气,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抵挡。
人的精神终究是有极限的,当碰到无从抵抗的对手之后,他们的勇气慢慢消失了,深藏于心的本能占据了上风,每个人都在绝望当中逃跑,浑然不管这样的逃跑实际上会让自己在骑兵面前更加没有防护能力。
没有让周璞等人失望,大汉军队忠实地执行了参议官们制定的计划,这些骑兵们一路追击到了城下之后,没有再恋战,慢慢地重新收拢了部队,重新整队然后回归到了大军的军阵当中。
他们和他们的战马,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原本十分鲜艳的军服变成了暗红色,还沾上了一些污泥,不过他们的心情却十分高昂,因为他们终于在九州征服战的尾声当中赶上了场,并且立下了功勋。
虽然这已经是最后的小规模战事了,虽然这些天主教民不能够与步兵们之前的敌人相提并论,但是总归得到了一次功勋。
而当他们归营的时候,迎向他们的是各藩联军内士兵们饱含畏惧和崇敬的目光。当这些藩军看到大汉军队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将之前他们无力击败的敌人全部击垮,他们差不多每个人心中都对大汉充满了畏惧。
日本人素来畏服强者,在加上这些藩军心中本就没有什么民族观念可言,所以当大汉展示了自己的强大之后,他们就会心悦诚服,把自己附从大汉一同进军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些藩主也一样,当大汉在他们面前再次展现了自己的强大武力之后,在长崎的将军大人的威胁就变得更加有力了,他们纷纷在周璞面前表现自己的忠诚和勇敢,生怕因为周璞一个不高兴而被大汉治罪。
周璞也乐得利用他们的畏惧情绪,进一步进行军队的整编,加强对这支军队的控制,也将这些藩军稍稍捏合在了一起,而不是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
在各藩藩主的着意催促下,已经碰不到多少抵抗的藩军一路进攻,沿途碰到教民就直接杀戮,手段十分残忍。他们都对天主教十分痛恨,再加上之前天主教民的抵抗也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所以下手格外残酷。
在大军的铁蹄之下,岛原藩一路哀鸿遍野,到处都是残破的村庄和满地的遗尸。
周璞最初并没有打算制止这些人的残酷举动,对他来说这些天主教民都不过是敌人而已,并不值得顾惜,麾下的将士们只要能够完成军令,就算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没关系,可是很快在杀戮当中军队也有在各个村庄里面松散起来的迹象,所以为了维持军纪,他不得不下令下面的藩军不得滥行杀戮。
到了岛原藩城城下之后,这支军队才停下了进军的脚步,等待着最后的进攻。这座藩城内,现在聚集着大量天主教民,他们都是从各处溃散到城内的,因为都知道再也无处可退、也没有人会来宽恕自己的事实,所以他们都已经心存死志,准备用最后的生命为天主殉身。
岛原藩城是松仓重政和松仓胜家父子两代人用心建筑的,松仓重政又是战国时代有名的筑城专家,在他们几十年不惜血本的经营之下,藩城修得十分牢固,而且防御能力强大。
按理说进攻这样的城池,最好的办法是围困,用饥饿来作为自己的盟军,将城内的敌军消耗一空,可是大汉军队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也不打算慢慢围困他们,于是决定尽快进攻。
不过,根据黄昌国等参议官的计划,为了避免伤亡,大汉军队将不会直接参与到进攻藩城的的战斗当中,只是用炮兵来进行辅助支援,海军也会被派过来进行支援,而真正担纲攻城职责的还是那些藩军,虽然攻城当中会出现不少伤亡,不过周璞和他的参议官们并不在乎。
经过了一两天的等待,大汉军队的大炮兵拉到了前线来,而岛原藩城外的海面上,灰蒙蒙的海雾当中也顾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些大汉海军战舰的模糊身影。
这些藩军也在城下摩拳擦掌,等待着在大汉天使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降临——有大汉的大炮和战舰的支援,没有一个人怀疑岛原藩城不会尽快被他们攻陷,他们也需要用这些教民的鲜血来一雪之前的耻辱,在大汉的将军心中赢回自己的地位。
周璞这几天一直都在各处巡视军队,每到一处都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也用这种方式,潜移默化地树立自己的权威,为之后北上京都的战事做准备。
而在他的身边,除了有大汉参议官以及各藩的藩主之外,还有一群特殊的人物。
这些人穿着僧袍,头上都是光头,赫然是佛教的僧侣。
而且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僧侣而已,他们是九州岛上各个佛教寺院的主持,是被周璞特意叫到这边来,鼓舞藩军士气的。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僧人的鼓励,藩军们在各处杀戮的时候也变得格外残酷。
按理来说以岛原藩如此残酷的压迫,境内发生暴乱本来应该是平常之事,但是原本平常的暴乱与镇压,因为这些乱民天主教徒的身份,被蒙上了一层宗教战争的色彩。
日本的佛教分了许多宗派,很多宗派在千百年流传之下又被分成了许多小型的宗派,然后这些繁杂的寺院开始互相争斗,争抢信众和资源。
九州岛的寺院当中,真言宗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福冈的东长寺是真言宗在九州的主寺,山号为南岳山,还供奉有整个日本最大的木雕佛像,因而它的住持法兴大师隐隐间成为了这些僧侣当中地位最为煊赫的人,备受其他真言宗寺院的尊崇。
不过,在真言宗的山门之外,他就不那么受尊重了,尤其是身处福冈临近长崎、属于禅宗临济宗的崇福寺,以及同样身处长崎的兴福寺,因为地理方面的优势,他们都和大汉军队最早接触上,而且他们都以日本最早最正宗的唐寺自居,所以两个寺院的住持都只是和法兴面和心不合,一心想要在大汉天使面前为本寺争取更多利益。
周璞之前用心科举,而且蒙私塾的教导,多少也算个读书人,不过对于宗教佛法那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只是随便看过几本佛经作为消遣而已。但是在和这些住持们交流的时候,这些住持们都着意吹捧他,他随口而出的话都被当成了在阐发微言大义,俨然把周璞捧成了一个精通佛法的大文豪大居士。
佛教在千百年的流传之后,一直都想方设法想要走上层人士的路线,并且想尽办法要迎合贵人,以此来谋求他们的保护和供奉,在中国是如此在日本也是如此,上层僧侣都十分精通于此道。
不得不说,在他们的有意吹捧之下,哪怕明知道他们这是言不由衷,周璞也忍不住有些飘飘然的情绪,对这些僧侣更加尊重。
而这些僧侣如此追捧周璞,其实也别有用意。
他们都是寺社的住持,心里并没有多少民族大义,更多的反而是考虑本寺的传承和发扬,希望避免本寺被兵火所吞噬。在大汉一路进军高奏凯歌的今天,他们都认为幕府在九州的失败已经成为定局,以后自己这些人必须要仰承大汉的鼻息,决不能表现出对大汉的反感之意。
作为大汉派来的使臣,周璞自然值得他们追捧,他们都希望从这位大汉使臣手里得到些许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