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丝毫不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若无其事地往他心口捅刀子:“不过大哥哥长得好看,一点也不像二十几岁的人。我爹爹年轻时也好看的,只不过他跟你一比,立马就相形见绌了。”
她以为在安慰他,实则是对他的一种打击。
她拿他跟爹爹比?原来在她心里,居然是这样一种辈分么?难怪无论他对她怎么暗示,她都始终懵懵懂懂,不为所动。最根本的原因出在这里,她从未考虑过他,又怎会对他心动?
赵玠闭了闭眼,抚摸她美人痣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住,想趁着机会把话说清楚:“本王今年二十二,没有正妻,也没有纳妾,当爹是不是太早?”
魏箩抬头,水眸清澈,思想纯正:“早吗?大哥哥为什么不娶妻,你年纪也不小了,皇后娘娘不着急吗?”
小姑娘居然一本正经地管起他的婚事,那口吻,跟陈皇后逼问他时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着急,自从他今年从滨州回来,每次入宫,陈皇后都要向他问上半个时辰,他不想娶高丹阳也行,还有其他世家千金等着挑选。可是他总是用各种理由推拒,以至于陈皇后如今已经不想看见他,什么时候他肯娶媳妇儿了,她再见他。
归根结底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
她现在还小,娶回家怜爱太早了,他怕她承受不住。起码再等一两年,到时候无论是宋晖还是李颂,统统都不成问题。
当务之急,还是让这小姑娘开窍比较要紧。
他直起身,“着急也没用。阿箩,你觉得大哥哥跟你爹爹像么?”
魏箩摇了摇头,诚恳道:“不像。”
他颔首,又问:“跟你的宋晖哥哥比呢?”
她抿唇,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不回答这个问题。
没什么好比的,他们两个人千差万别,根本没有相同的地方,怎么比呢?
赵玠只好托着她光洁的下巴,定住她的小脸道:“我只是比你大了一点,不是老,阿箩,你再这么说本王会生气。”
她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小嘴一瘪,颇有点气馁地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了……”
赵玠的拇指摩挲她的下巴,在她的粉唇上轻轻掠过,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放开阿箩。”
*
赵玠抱走魏箩以后,常弘本想立即跟上去,可是半路却被梁玉蓉拦住,不断地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既然这一切是阿箩做的,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梁玉蓉不肯放过他,直到从他口中问出他和李襄的婚事,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魏箩的意图。他终于摆脱梁玉蓉,来到东跨院,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这一幕。
赵玠公然进入阿箩的内室,还摸着阿箩的脸,两个人贴得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耳鬓厮磨。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
常弘看向赵玠的眼神霎时变得充满敌意,他上前分开两人,将阿箩护在身后,一言不发地看向赵玠。
赵玠后退半步,唇畔微微牵起一抹笑意。他一直知道阿箩有一个极其护短的龙凤胎弟弟,以前没机会接触过,今日一见,护短的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笑了笑,从容不迫道:“常弘是么?阿箩的脚崴了,本王送她回来,你不用太过警惕,本王不会做什么。”
常弘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大相信他的话。真的不会做什么,那方才他看阿箩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眼里的渴望太明显,只有阿箩这么迟钝才看不出来。常弘迟迟道:“多谢靖王殿下把阿箩送回来,不过夜色已深,男女有别,王爷再留下恐怕会惹来闲话。还是请您回去吧。”
赵玠看向常弘身后的小姑娘,她被挡得严严实实,不知目下是何种表情。他想了想,不急于这一时片刻,便弯唇道:“那本王就此告辞。阿箩的脚不能下地,你身为弟弟,多照顾她一些。”
说罢不再停留,举步走出内室。
赵玠离开后,常弘才转身问魏箩:“阿箩,他对你做了什么?”
魏箩指指自己包扎好的脚,认为他刚才的反应有点大:“靖王哥哥帮我上药,还替我包扎脚腕。常弘,你对他是不是太无礼了?”
常弘被她责怪,强调有点委屈:“他刚才摸你。”
魏箩顿了顿,刚才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赵玠是为了让她看着他。小时候赵玠也常常摸她的头,揉她的脸蛋儿,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常弘这么一说她才恍悟,赵玠的举动委实太亲昵了,以后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
*
第二天魏箩不能下地,便让金缕和白岚把她抬到院子里晒太阳。她坐在美人榻上,倚着罗茵引枕,正准备睡个回笼觉,梁玉蓉便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昨晚的事她没有跟她解释,她后来是从常弘口中得知的,只大约猜到怎么回事,心里还有许多疑惑。今日魏箩不能去瞻月楼观看狩猎,她也不去了,索性过来陪着她,顺道问一问怎么回事。
梁玉蓉坐在她对面,一边拿起一个樱桃沾糖蒸酥酪,一边好奇地问她:“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魏箩闭着眼睛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梁玉蓉惊讶地眨眨眼,连樱桃都忘了吃:“那你跟我要哥哥的书,也是骗人的么?”
她忽然睁开眼,眼睛明亮,似一泓碧波潋滟的春水,盈着笑意:“不算骗人的。先生确实让我学草书了,不过我爹爹说姑娘家不用学那么多,便没答应。”
梁玉蓉可算问明白了,这就是一只小狐狸,心眼儿多得很,设计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整蛊李襄!她叹一口气,自觉甘拜下风:“你为什么不同意李襄和魏常弘的婚事?她哪里不招你待见了?”
魏箩收起笑,仔细想了想,“我给天玑公主当伴读的时候,曾在宫中遇见过李襄几次,她那时候也很小,可是她却跟赵琳琅合伙欺负琉璃。天寒地冻的时候,她们害得琉璃掉进水里,足足病了大半个月,险些因此丧命。”言讫目光一转,看向梁玉蓉,“这样的品德修养,你觉得她现在会好到哪里去么?”
梁玉蓉吃惊不小,“还有这种事!”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琉璃或许忘了,但是她却一直记得。虽然六皇子最后当了她们的替罪羔羊,但究竟怎么回事,想必陈皇后心里也一清二楚。
她竖起一根手指头抵着唇峰,叮嘱她:“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会招来麻烦的。”
梁玉蓉连连点头,闭紧唇瓣,做了一个穿针引线的动作,表示自己嘴巴严得很,一定不会乱说的。
两个姑娘在院子一坐就是一上午,中午梁玉蓉留在东跨院用饭,一直没有离开。
到了申时,一声号角响彻长浔山上空,狩猎比赛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