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雪芝道:“奴婢什么都不求,只想生下这个孩子!那之后,老爷要如何处置奴婢都可以!奴婢做错了事情,要打杀了还是发卖了、奴婢都无颜求情,只这孩子、这孩子是老爷的骨肉啊,奴婢怎能忍心叫他跟奴婢这不争气的娘一起进了棺材!”
“老爷!老爷啊!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您的儿子吧——”
雪芝攀着徐丘松小腿,哭得梨花带雨。
那字字句句,泣血一般的话,却让众人心中一凛——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般姿态,直如一柄钢刀,直插入徐丘松心中柔软之处!
却原来那日徐丘松酒醉,将伺候的下人全都赶走,却给了雪芝可趁之机。这丫头早已不安于奴婢身份,又遭徐锦秋惩戒,更听得婆子们议论云姨娘有孕之时、吃得药材比黄金都贵,竟是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趁着徐丘松醉酒,竟是大着胆子,爬上了主子的床!
徐丘松醉得狠了,只当是曲姨娘回来伺候,二人竟就这般成就了好事。
待到醒来,虽有心处置了这不安分的丫头,却又见雪芝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只道老爷英武,自己已是恋慕许久。昨日见老爷醉酒,身边竟无人伺候,这才斗胆接近,不想……
竟情不能自抑、做下了这般错事。如今她身子已是老爷得了,任老爷如何处置,都毫无怨怼。
加之她正是年少鲜嫩的年纪,徐丘松的几个姨娘,都已年过三十,如何能与雪芝相比?因而瞧着她那如凝脂一般的肌肤,竟是沉默了下来。
雪芝也不知哪里学来、许是天生的,甚懂情趣,此时便默默穿了衣裳,溜出了门外。
只在门口之时,突地婉转回头,朝他一笑。
这一笑,竟是入了徐丘松心一般,叫他遏制不住的惦记上了这丫头。
一来二去,虽明知雪芝是女儿的贴身丫鬟,竟也鬼迷心窍一般,按耐不住地暗通款曲起来。
此时雪芝只求生下孩子,竟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这般捧出的一片真心,简直正中男人心头软肋。加之她又提到“儿子”,徐丘松本就子嗣不丰,云姨娘虽有孕,也无法确保是个男胎。
雪芝这腹中,确有可能是他的小儿子!
事涉子嗣,便是徐丘松都不由心头一动。
低下头去,见那雪芝正抱了自己小腿哭得凄惨,如此柔若无依、直如菟丝花一般,要靠着自己的恩典才能存活,倒叫他一时冲动起来,竟将雪芝抱了起来,放在座上,对众人道:“以后没有雪芝,只有张姨娘了。”
这话一出,便是彻底认了雪芝腹中孩子的身份。
张迎弟,正是雪芝改名前的名字。徐丘松竟连这个都知道。
徐锦秋瞪大眼睛,后退几步,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想起当日自己对徐锦瑟说,一见这丫头就觉得可心,硬将她要到身边,简直觉得自己的脸被扇得啪啪作响!
徐锦华与徐锦冉也是震惊莫名,更不要提李姨娘了。
事情这般发展,便连云姨娘都险些接受不了。
此刻她看着那坐在座上、看着徐丘松柔媚而笑的雪芝,面色一片铁青。
怕是云姨娘都没料到,这雪芝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大到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也是她有孕在身,精力不济,对府中把持也松懈下来,才叫雪芝钻成空子。
那雪芝此时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徐丘松,一手按在腹间,柔语婉求的叫着痛,想要好好叫大夫看看,这孩儿有无大碍。徐丘松自是应下。
两人旁若无人一般说这话,瞧着竟真有几分郎情妾意。
只……竟有这般巧合,雪芝便在这时有了身孕吗?
徐锦瑟的眼神,遥遥落在雪芝的腹间,眼中颇有深意。
第99章 意冷心灰
这一场大戏,台下的比台上更精彩。戏尚未唱完,徐丘松便带着新晋的“张姨娘”回了房,余下诸人更是没了听戏的心情,早早便散了。
贺晨班一场精心排演的玉白菜,就在这种寥落氛围中落幕了。
待到散场之时,班主险些以为自己这台戏出了岔子。
还是云姨娘吩咐了管事的拿了不菲的赏钱出来,才打消了班主的疑虑。
徐家出了这等事情,幸而那戏台离得较远,锣鼓又响,倒没被这贺晨班留意。那班主也是个识趣的,知晓这般场景,定是主家出了变故,半句话都没问,便收拾东西带着班子离开了。
只这纳妾的话虽说了,真要纳了雪芝,还需得主母同意才是。
这一场闹剧,魏氏直到第二日方才知晓。这般荒唐之事,竟发生在自己家中!魏氏险些被气得吐了血,一口气哽在喉中,险些没上来。
这可把林妈妈吓坏了。又是请大夫、又是灌药,很是折腾了一番,才将将救了回来。
待魏氏醒来,只觉身上什么力气都没了。掀开眼皮子,见到的就是在床边垂泪的林妈妈。徐丘松远远站在窗边,正挡住从窗户中射入的阳光,整个人看着晦暗不清。
魏氏突然便觉得一阵心灰意冷。
她十几岁嫁给这个男人,也曾有过浓情蜜意、海誓山盟,也曾以为自己遇到良人,会举案齐眉恩爱一世。不想后来,有了云姨娘,又有了曲姨娘、李姨娘……更没有想过,他其实是个这般自私、狭隘、卑劣妄为之人!
从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意懒心灰,也不过几年功夫。
她以为自己这一世也就这样了,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看着儿子娶了媳妇、再将女儿托付良人,她便可度此残生。徐丘松为人如何,与她不甚相干。
却没料到,这人的底线,还能这般沦丧……
雪芝,那是徐锦秋的丫鬟啊。
当爹的,收用了女儿的贴身丫鬟,这简直、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