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重重喘了几口气,险些又厥过去。林妈妈吓得立时扑了过来给她顺气。
直到这时,徐丘松才走近几步,口中道:“夫人无事吧?”
逆着光,魏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倒似还有几分关切。如此想着,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他当然关切,自己这个妻子,做得尚算称职,又有着安平侯府的出身,于他而言是只有益处的。
正想到此处,又听徐丘松顿了顿,说道:“那张氏之事……”
魏氏只觉得很累,从心头涌出的倦意,叫她什么都不想理会、至少此刻,不去理会了……
她闭了闭眼,用力喘了几口气,才道:“老爷若想,就选个日子纳了吧……我这身子,许是喝不了她敬的茶了,老爷自便就是。”
说罢,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耳边传来脚步声逐渐远去之音,魏氏只觉身上这么冷、这么冰,倦得只想阖上眼,沉沉的睡过去……
林妈妈在耳畔模糊的哭叫着什么,魏氏听不太清、也倦怠去分辨了,只模模糊糊的,突听得半句“夫人您想想少爷和小姐”……
魏氏突地一震,对,她还不能歇,她还有一双儿女,还不能……
***
这一天,魏氏的病情反反复复,整整折腾了一日一夜,才将将稳定下来。
据说大夫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稳了。直说幸而夫人心头有口气儿吊着,才挺过了这次凶险。
只这番折腾,魏氏的身子更虚了几分,需得好生调养才行。
这种车轱辘话徐家人每年都得听好几次,只当同往日一般便是,就连徐锦鸿与。
唯徐锦瑟悄悄握紧了拳头。
魏氏的身子这般状况,委实叫她心焦。
她突然也不想再等了,什么周全、什么顾忌,都暂且抛到一边,她想弄清她的身份,她想找回自己的身世!
如今的事情,与前世相比已经变了太多,她怕、她怕再拖下去,便是事情终有水落石出那天,魏氏也等不下去了!
徐锦瑟在心中暗暗下了决断,如今她羽翼未丰,倒是晏庭曜那边,既他都传了纸条叫自己“厚颜”,自己便不妨再“厚颜一次”,叫他彻底成为自己的助力,也好早日解决了眼前这一切!
徐锦瑟却不知,在她心中暗暗计划着解决一切的时候,也有人惦记上了她。
转了年,徐锦华与徐锦瑟便可说是进了十四了,正是需得论亲的年纪了。
无论这新姨娘进门后将会如何,现在尚还没开脸,算不得正式姨娘,此时暂且可以搁下。
魏氏重病若此,自是无法带着徐家姐妹参与交际,只她亲生女儿徐锦华都到了年纪,满府里的人都盯着她将如何安排。
曲姨娘与李姨娘心中更是打起了小九九,想着若徐锦华有了出府交际的路子,得想法子让她带上徐锦秋和徐锦冉才好。
只想到这大小姐的脸已经……全家都还瞒着魏氏,便又有些担心出什么变故。
云姨娘却是另辟蹊径,找了云贺前来商量。只道主母体弱,恐徐锦瑟的亲事受到影响。魏氏的性子是公认的温厚,若他们能替徐锦瑟相看到合适人家,想魏氏必会成全。
言谈间,便将替徐锦瑟相看夫婿之事托给了云贺。
又叮嘱道,务必给徐锦瑟找一门“实惠”的亲事。徐丘松虽是正经国公府嫡子出身,徐锦瑟却只是庶女,云姨娘再三强调,这里子比面子更重要,若官宦人家无合适人选,便是降上几筹,只求女儿过得舒心便好。
这条件提出,云贺自是应下。
只他从徐家出来后,便一直若有所思。直到脑中突地灵光一闪,顿觉此刻他身边不正有一人选,对得上云姨娘的要求吗?
却说徐丘松自打同魏家牵上了线,手头是前所未有的宽裕,因而对于魏仲棋这等商人之身,竟也能折节下交起来。故而对促成此事的云贺,也越发有了几分好感。
加之云姨娘有孕在身,云贺时时与徐府往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便更多了。
时不时,两人竟也能出去喝杯小酒,算得上颇有交情了。
这一日也是如此,徐丘松与云贺约在酒馆,到了之时,惊见魏仲棋也侯在一旁。
见他来了,云贺连忙站起,道:“我在路上碰到了魏家侄子,便拉了他一道前来,徐兄不介意吧。”
“这有何介意?”徐丘松朗然一笑,率先坐了下来。这些时日,但凡魏家上门,都是一笔入账,倒叫他近日听得一个“魏”字,心情便有些愉悦。
酒桌之间,不免放松,加上云贺也算健谈之人,魏仲棋又竭力奉迎,倒叫徐丘松觉得越发和这二人谈得来,神情都不由舒缓许多,竟是直言道过几日自己纳妾摆酒,请二位过府一聚。
言罢,才想起云贺乃云姨娘之兄,不觉略有尴尬。好在云贺并不介意,只言到了日子定会前去,言辞间全是恭贺之意,这才揭过此事。
酒过三巡,几人突地聊到了这经商之道上。说到这个,魏仲棋自是当仁不让。他早年便跟着叔伯参与家中事物,此时已经颇善经营。
徐丘松端着酒杯听他侃侃而谈,只觉这字字句句中的盈利之法,正逐渐化为实实在在的利益流入自己囊中——和魏家搭上线,实是他最近做得最准确的决定。
倒是云贺,听出些许门道,颇感兴趣的开口:“这说得都是经营之道,我听说,商人之中不乏一夜暴富之人,倒颇为传奇。”
魏仲棋说得多了,颇觉嗓中干渴,抿了口酒,才道:“一夜暴富,终究根基不稳,不是常道。”
“哦?难道就没有什么一本万利之事?”云贺好奇道。
“这自然是有的,只这一本万利听着虽好,却一个不慎,就要血本无归了。”魏仲棋苦笑
云贺只道:“我可不信,单说你们魏家那船——”
话未说完,魏仲棋突地起身,执起酒壶,为二人倒酒。接着,拿起酒杯,朝二人敬了一杯,才道,“世伯言重了。”
云贺自是知晓这是不欲详谈之意,只笑了笑,便转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