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一上来就传出那个她烂熟于耳的声音:“是佟若舒吗?我是文桦。”
佟若舒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泪崩了。
自从文桦出事以来,她就没见过文桦一面。
一开始,是凯文坚决不同意。
再后来是文桦自己表示他要静养,不见任何人。
佟若舒心里愧疚难当,十分想安慰文桦,几次动了想要找叶蓝茵求情的念头。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她又放弃了。
她害怕她这个“罪魁祸首”会让文桦厌烦。
“喂?”文桦久久没得到回应,试探了一下,“佟若舒,是你吗?”
佟若舒回过神来,立刻擦了擦眼泪,平复着自己澎湃的情绪,回应:“除了我,还有谁?你……你的伤,好些了吗?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那天不该……”
“我没事。”文桦立刻道,“我也并没有毁容。”
佟若舒愣住了。
之后,文桦把事情向她解释了一番,临了,他还说:“我没想到你那么自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该早些告诉你真相的。”
话音落下后,电话的听筒里就再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文桦心想,佟若舒大概是气死了吧。
有哪个人愿意背负着愧疚的心情过日子?本想用尽一切办法赎罪,结果却被告知这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反正这事要是放在文桦身上,文桦得气死。
“对不起。”文桦又一次说,“我如果早知道你……”
“真好。”
佟若舒的轻轻的两个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可却听得文桦心头蓦地一颤。
佟若舒又说:“你没事,那真的是太好了。我不生气,你不用道歉。希望你以后都好好的。”
说罢,佟若舒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她几乎是嚎啕大哭。
……
当天晚上,佟若舒就做了个梦。
她梦见她和文桦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十二岁,他十五岁。
文家的太老爷文彧八十大寿,邀请了许多朋友去祝寿。
佟若舒的父母和文厉都在大学任教,特别是文厉和佟若舒的父亲还做过同窗,文佟两家的交情一向是不错,所以早就收到了邀请。
大寿当天,佟若舒的母亲特意给她穿了一套樱花粉的唐装,上衣是绣着荷花图案的唐服,下衣是素净的丝绸七分裤。母亲还给她扎了两了小丸子,让她看起来俏皮活泼。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夸佟若舒乖巧可爱,独独文厉的独子文桦,对她爱答不理。
佟若舒也是个硬气的小姑娘,心想:你不跟我玩,那我也不跟你玩。
一群小孩子在文家大院的后花园玩起了捉迷藏来。
等到了佟若舒当鬼的时候,有个顽皮的小男孩故意逗她,害她碰到了文彧老太爷养了好几年的一盆君子兰。
据说,这还是文彧的夫人,也就是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和文彧一起种下的。
是文彧最最宝贝的东西。
小孩子们一看闯祸了,有的哭起来,有的干脆跑掉,只剩下拉下眼罩懵圈的佟若舒,面对着那一盆碎成泥的君子兰。
“佟若舒,你完蛋了。”之前逗佟若舒的男孩幸灾乐祸,“这花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你到人家家做客祝寿,居然打碎主人家的东西,人家一定讨厌死你了!”
佟若舒这个人打小就喜欢热闹,更喜欢交朋友,她最怕的就是别人讨厌她,不跟她好。
所以,听了这话的佟若舒咬着唇,默默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把花园里的情况和文厉说了,文厉知道后,居然急急忙忙的亲自赶了过来。
可想而知这盆君子兰对文彧是何等的重要。
“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摔碎东西呢?”文厉气恼道,“这可是父亲最珍视的花啊!精心培育了那么多年,居然……成了这样子!”
佟若舒听到文厉这么说,心里愧疚极了,也害怕极了。
可她想了想,父母一向教导她,做错事了不要怕,要勇敢的承认,并且尽力去弥补。
想到这些,佟若舒站了出来,想和文厉承认错误。
而就在这时,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爸,是我不小心打碎的,我去找爷爷承认错误。”
文厉没想到自己的儿子都十五岁了,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顿时勃然大怒。
“去祠堂罚跪半小时!”文厉厉声道,“把这里收拾好,看看这君子兰还能不能补救!另外,先不许把这事告诉爷爷。你啊你,你这个劣子啊!”
文厉在骂完之后,愤愤离开。
文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一句怨言,神情淡漠的走过去瞧了瞧那盆粉身碎骨的君子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