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大荒被围杀时,石兰救过你一命,”鹰如丝毫不受影响,“如今仙门要对付她,看样子你是来救她的?”
对上诃那带笑的眼神,柳梢没好意思再隐瞒。
鹰如皱眉道:“食心魔的事真不是你编的?他真的存在?”
柳梢很不高兴,她几次打断自己和诃那对话,明显是故意的。柳梢也存心吓她,故意慢吞吞地道:“我说有没有不重要,关键是你信不信,说不定他这次也跟来了,你可要当心喽。”
“嗯,多谢你提醒,”鹰如看诃那,“眼下数我法力最为低微,诃那你多照看着我些。”
真好意思!柳梢这个自诩刁蛮的人也听得目瞪口呆,简直要膜拜她的厚脸皮。
诃那道:“只要我们三人不分开,谅他也不会轻易现身,不过仙门与你们百妖陵都汇聚于此,倘若被他利用来对付我们,事情就有些麻烦。”
柳梢早就吃过这样的亏,苦恼:“他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这倒未必,”诃那安慰她,“我们此行是秘密的,魔宫那边未曾泄露消息,他便不会得知我们的行踪,我们也算身在暗处,只要我们赶在仙门之前找到石兰,将她带走就是了。”
鹰如立即道:“这个无妨,我的身份并无顾忌,待我与王兄联系,打听仙门的消息也容易。”
她主动相助,柳梢有点别扭:“不用了,我们自有……”
“我不是在帮你,是为了诃那,”鹰如再次打断她,抬手又往火堆上添了枝柴,“我也只能帮到这些,来日再见,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呢。”
她这么坦然,柳梢倒不好说什么了。
诃那叹息:“鹰如,但愿你我还能像当年一样。”
“我们现在不就是么?”鹰如答道。
然后就没人再说话了,三人闭目,各自想着心事。
这蒲芒山乃灵气所钟之地,蕴生许多山精木魅,夜里是他们出没最频繁的时候,他们妖力低微,且多数是修正宗妖道,鲜有害人的,偶尔会干点恶作剧,仙门慈悲为怀,并不轻易惩治他们。眼见几只山精从旁边跑过,三人同时隐去身形气息,也是避免泄露行踪。
沉寂的夜,头顶露滴垂落的声音也如此清晰。几只山精围在火堆旁,彼此拱手作礼问候,言行与人类无异。
“白兄怎么没来?”
“他啊,今年白头峰地气流失,他忙着迁移他的那些子孙,哪有心情过来。”
“地气流失是大事啊,究竟怎么了?”
“其中内情我也不清楚,那边的人都缄口不言,谁知道呢!”
“何不报与仙门?”
“仙门那些货管得宽,这种为六界操心的事就该报给他们,不过嘛……关我屁事!我又用不到地气,他们自己都不吭声,我何必找麻烦?喝酒喝酒,这次小弟我带来的可是上品人参浆……”
……
无意中听得这番对话,柳梢睁开眼,恰好与诃那的目光对上,彼此心中都已有数。
几个山精饮酒作乐,居然还赋诗作对,彼此应和,好不热闹。柳梢得知白头峰地气异常,哪里还能静心,好容易等到天亮,山精们兴尽散去,柳梢立刻拉着诃那要启程。
鹰如道:“白头峰在东北方向,我王兄恰好也去了那边。”
“鹰非也在?”柳梢迟疑起来。
诃那道:“无妨,我们谨慎些,暗中行事就对了。”
鹰如道:“你的行踪泄露,后果严重。”
诃那道:“食心魔或许也来了,我们不能单独行动,何况还有仙门在。”
鹰如瞧瞧柳梢,突然一笑:“你就这么不放心她,罢了,蒲芒山这么大,未必就会遇到王兄他们,我陪你们走一趟,有我在,你们行事也方便。”
柳梢闻言反而不好意思了。
诃那含笑道:“多谢你了,鹰如。”
鹰如凝神看了他半晌,道:“终究不是当年,你跟我也变得客气了。”
诃那没有接话。
食心魔、仙门、妖界都汇聚蒲芒山,事情再怎么紧急,三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行动,唯有采用速度相对缓慢的地遁术,大约行了五六日才抵达白头峰。这白头峰在整个蒲芒山脉里显得很是特别,半山腰以上生着一种特殊的白色树木,枝干叶皆呈现白色,数量不多,远远望去却也白皑皑的一片,白头峰因此而得名。
诃那看到那些树先是惊疑,掠至树上查看半晌,似难置信:“月华妖木?真是月华妖木!”
“什么!”鹰如立即跃到他身旁。
柳梢见状也凑过去,只见那些白色的叶子极为美丽,每片约有鸡蛋大小,呈圆形,叶脉更是线条流畅,泛着丝丝银光,枝叶摇曳碰撞之间,“沙沙”的声音十分清美。
诃那小心地拉过一片叶,那叶子登时微微地颤抖起来,察觉到这个细小变化,诃那大喜:“往常我以为此族只存在于传说中,想不到竟然真有,还被遗落在人间,这些妖木已有灵性,再过百年定能化形,妖阙当接引……”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
柳梢和鹰如都看着他。
“倒忘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妖君。”诃那摇头笑了笑,松开手。
柳梢大声道:“什么不是!总有一天我们会……”她本想说夺回妖阙,突然想起百妖陵午王鹰如就在旁边,连忙打住。
鹰如凑近叶片嗅了嗅,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这月华妖木之名我也曾听闻,却从未见过,若非你提起,我还认不出来。”
柳梢忙道:“能认出这个,诃那你真厉害!”
诃那摇头:“我原本也不认识,是听见素真君提过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