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熟睡的胡安,乔珊荃心情愉悦,她很满意小家伙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和代表健康的红润。事实上她开车到镇上来,不仅仅是为了挑战某个大胡子的权威。
她来镇上是为了见一个人。
驾驶一台咣当作响的蓝色旧卡车对于打听某人的下落会有帮助吗?乔珊荃从很多人奇怪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她耸耸肩,朝一名流浪汉道谢,松开刹车,卡车继续沿着道路前进。
转角某间旅馆暗红色招牌映入眼帘,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撕扯过,耷拉着吊在柱子上,随时会坠落。
“这是最后一家旅馆了,希望老天保佑我的运气没那么糟。”按了几下喇叭,乔珊荃对着探头出来的旅馆老板大声吆喝:“嘿,先生,请问有一位姓伊凡或者其他什么鬼,有一头红色头发的女士住在这儿吗?”
旅馆老板浑浊的眼珠缓慢转动,打量这辆卡车与驾驶座上格格不入的时髦女郎。
“是有这么一位客人,怎么?”
“她还住在这儿?我是说……她还没有退房吧?”乔珊荃如释重负,笑容更加妩媚,“能告诉我她的房间号吗?我需要跟她谈一谈。”
☆、第65章 .
胡安很紧张,他抓着乔珊荃的手指在无意识抽动,手心里大量出汗,很快就变得滑腻而冰凉。
他与乔珊荃站在二楼走廊的一间房门面前,木头地面上铺着脏兮兮的地毯,整个旅馆散发着潮湿和腐败的味道。
很难闻。
小家伙垂着脑袋,卷发一绺绺耷拉在头顶,在他忐忑犹豫的短暂时间里,门内传来了脚步声,继而,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嗨,黛米·伊凡,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你不是一直口口声声想见我吗?对了,我还多带了一位朋友过来,你应该不介意我们进去坐一坐吧?”乔珊荃笑靥如花,强行挤开门,从黛米身边钻进去,她搂着胡安的肩膀,拉着他坐进旅馆房间里唯一一张旧沙发里。
黛米石化在门边,久久回不过神来。
乔珊荃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不用叫酒店服务,我们就坐一会儿,把话说完我就走。关上门,黛米,到我面前来。”
习惯了服从上司的命令,黛米怔然关上房间门,回到狭小的屋内,局促不安地在床沿坐下来。
“乔琪老师……我以为您说过不想看见我。”
“是啊,我的确不想看到你,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那样做。但是……”乔珊荃抿着唇,做了个苦恼的鬼脸,“有些事我想我必须在你离开之前问个清楚。”
眼角余光偷偷摸摸打量被抱坐在乔珊荃膝头的小男孩,黛米心头苦涩,惶恐不安地深呼吸了好几下,努力自持平静:“您请问吧,只要是我能说的。”
“胡安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如此犀利、直接,让黛米瞬间白了脸。
“是,或者不是。我想这个问题对你而言并不复杂。”
乔珊荃安抚地亲了亲钻进自己怀里的胡安,她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个孩子。
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亲眼看见他逐渐多了笑容,眼底也添了几分自信,有了这个年龄普通孩童该有的快活。但是她依然觉得小胡安太过安静太过乖巧,懂事得叫人心疼。
当黛米重新出现在庄园,乔珊荃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过去她和费里,甚至是庄园其他关爱胡安的大人,他们似乎都走入了同一个误区——将胡安跟外界隔开,保证他不会与黛米接触。
这样做也许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胡安,可是小孩子天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胡安从来不多问,不是他不想得到答案,而是他贴心的知道,追寻答案会让关心自己的人不开心。
乔珊荃正是想明白这一点,又从费里坦然直面黛米的行动中得到了启发。
于是她决定带着胡安来镇上,找到尚未离开的黛米。
“你不要多想,这件事跟其他人没有关系,纯粹是我个人的冲动与直觉。我认为你的答案非常重要,可以为我,为胡安解答许多疑惑。”乔珊荃直言不讳,她澄澈的目光让黛米无处遁形。
死寂。
过了很久,几乎化为一座雕塑的红发女人颤抖着开口。
“是……是的,他是我生下来的……孩子。”
“很好,谢谢你的回答。胡安,宝贝儿,我保证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希望的话,你可以称呼她为母亲,叫她妈咪。亲爱的,答应我不要压抑自己真实的想法,做你想做的事,好吗?”
黛米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那个耀眼迷人的女子搂着精致漂亮的小男孩,与他头挨着头,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她会特意弯了腰,低下头,与小男孩目光平视,态度没有任何敷衍的意味,而是慎重而平等的,告诉小男孩他有选择的权利。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黛米有些鼻酸,她匆忙别过脸去,生怕再多看一秒,那样美好的画面会灼痛她的灵魂。
胡安轻轻嗯了一声,不开口,但是他的身体放松了很多,不再警惕不安地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乔珊荃发现了这一点,她含笑揉了揉他脑袋,再度向黛米问出第二个问题。
“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胡安的父亲,我是说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是费里·圣特里尼·蒙特罗吗?”
像是说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用尽了全身力气般,黛米这次只停顿了几息,就给出了答案。
“不,他不是胡安的父亲。”
乔珊荃:“!!!”
“你,等一下,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乔珊荃结巴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胡安生下来以后,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我和蒙特罗先生的孩子。”黛米隐入阴影中的侧脸线条看起来冰冷而死板,就像是戴着一张僵硬的面具,“是啊,他们都有棕色的眼珠,甚至头发也是棕色的……”
女人哽咽了一声,捂住嘴颤抖得几乎说不下去。
乔珊荃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她失声咒骂:“噢,不……老天,这不可能,s-h-i-t!莫非几年前,那个到警局报案被强*的女孩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