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花重锦官城 凝陇 2240 字 24天前

她站了一回,见清虚子没有进观的打算,好些话不便跟阿寒说,只好面露不舍道:“那我回去了。”

阿寒见她转身,忽然也生出几分不舍,追上前,挠挠头道:“阿玉妹妹,谢谢你送的点心,我特别喜欢听你说话,你若没事,能常来观里跟我玩吗?”

清虚子听得叹气,原以为刘冰玉会面露为难,甚或一口回绝,没想到刘冰玉眸子一亮,点头道:“嗯!只要我能出来,一定来观里找你。”

说完,又笑着看了阿寒好几眼,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清虚子暗自称奇,这世间的孩子,果然是一人一个心性,阿寒这样的性子,寻常女子只会认为他蠢笨,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怎会像这位刘小姐一般愿意跟他有来有往。

见阿寒仍在原处杵着,忽道:“阿寒,你跟为师进来。”

阿寒哦了一声,又在原地目送了刘府的马车一会,才跟清虚子回了观。

清虚子引着阿寒进了房,沉默地看了一会摊开的那本书,看向阿寒道:“告诉为师,你是不是很喜欢刚才那位小娘子?”

“您是说阿玉?”阿寒没想到师父会问这个,一点不觉害臊,只憨憨一笑道,“喜欢。她总我说我救过她几回,是长安城的大英雄呢,我很爱听她说话。”

清虚子听得越发怅惘,狠着心道:“她门第太高,咱们高攀不上,往后别跟她来往了。”

“为什么?”阿寒不解,有些发急。

清虚子沉沉叹气,“就算门第不是问题,她爷娘也会嫌你蠢笨,断不会将女儿许给你的。”

阿寒怔了一怔,“将女儿许给我?师父,你今日好奇怪,为什么说的话徒弟全听不懂?蠢笨?我从小就蠢笨,可您和阿瑶也从来没嫌弃过我啊。”

清虚子满心愁绪,举棋不定,“师父想跟你说的是,你本不该如此蠢笨——倘若师父有法子能让你变得跟常人一样,你可愿意?”

阿寒不解地眨眨眼,可等他一字一句消化完师父的话,脸上绽出大大笑容道:“真有法子让阿寒变聪明?就像阿瑶那样聪明吗?太好了,师父,您快使法子让阿寒变聪明吧。”

清虚子眸子闪过一抹痛色,定定地看了阿寒一会,哀恸道:“师父是有法子,可是——”

看着阿寒不谙世事的欢喜模样,剩下的话却如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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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近长安,天气却未见转暖,跟玉门关的严寒如出一辙,众人心里都知道,长安的隆冬已经来了。

急行了百里,众将士都有些疲乏,夏荻勒了缰绳,抬眼见太阳如金钩一般沉沉西坠,吩咐下去,在原地驻扎营地,升起篝火,休息一晚再出发。

胡乱吃了些东西,夏荻背靠在帐篷上,屈起一腿,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远处逐渐隐入黑寒中的群山,他面容黑瘦了些,身上也已有了军人特有的威严,神情却有些寂寥。

将领们奔行了几日,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兴致颇为高昂,都聚在火旁,借着酒囊吃干粮,七嘴八舌地说话。

正热闹着,忽然有几名将士推推搡搡地压着一行人过来,到了夏荻跟前,那将士令那些俘虏跪下,拱手对夏荻道:“夏将军,这几个道士行迹颇为可疑,属下怕他们是蒙赫残羽,便将他们绑了,请将军发落,”

夏荻放下酒袋,扫一眼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果然都穿着青灰道袍,身上背着好多行囊,足有十来人,年纪最轻的不过十五六岁,最长者却已逾花甲之人。

“将军饶命啊!”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大声求饶,“贫道们是长安城三清观的道士,因有急事需暂离长安城一些时日,所以才在官道上赶路,绝非外贼的细作啊。”

“急事?”夏荻看着眼前之人,这些道士足有十来个,什么样的急事需要整间道观的道士出动?他嗤笑一声,“将他们拖下去,先砍断右手,若还不说实话,将剩下的手脚都砍了。”

道士们不曾想这位玉面将军行事如此狠绝无情,当下都吓得面色一变,“将军,贫道们断不敢有所隐瞒,只是贫道们离开长安的理由颇有些荒诞不经,就算说出来,您不但不会相信,恐怕还会认为咱们是在妖言惑众!”

夏荻不耐烦地蹙了蹙眉,看向那几名将领,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把手砍了。”

将士领命,俯身便要拖着道士们到一旁行刑,那几个道士眼看性命不保,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将军,前日我们家师夜观天象,无意中瞥见了天狼星坠落,虽然稍纵即逝,但太白起,紫薇落,是实实在在的大凶之兆,长安城不日便会有大灾祸!我等人微言轻,不堪匹敌,只好举观逃离长安城。这话一字不假,还望将军明辨!”

夏荻脸上依然看不出变化,显然并不相信那道士的话。

那几名年长些的道士又抢着道:“将军若不信,不妨搜咱们的身,咱们身上还带着观里的不少法器和符纸,都是实实在在的符箓派道士所用之物,断做不了假的。”

那几名将士听了这话,搜了一通,果又搜出不少法器,当中一个项圈似的物事,悬着圆溜溜三个铃铛,看着竟跟沁瑶平日佩戴的那个铃铛项圈有些相似,却比沁瑶的那串粗陋了不少。

夏荻出了一回神,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道:“将他们押下去,明日跟咱们一道上路。”

那几个道士听说还要回长安,面色竟比之前变得更为灰败,哭道:“将军,与其回长安城,不如您痛痛快快地给咱们一刀。”

夏荻见他们要多惧怕有多惧怕,全不像作伪,抬头看向满天繁星,虽然星象之说由来已久,可这些道士为了一个所谓的凶象,宁可弃观而逃,会不会太过荒诞了些。

虽如此想,终究起了疑心,想起长安城那些让他挂念的人,犹豫了一刻,忽扬声对篝火旁的军士们道:“可歇息够了?连夜赶路吧,少在路上耽搁,咱们也好早日回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