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百鸟冲才缓和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道：“老族长，你知道山下的事情吗？零家奴役数百个矿工在窝囊的圣地开挖隧道，他们是奉了元霸天的命令，元霸天的目标是麒麟山的灵泉。”

这么重要的消息，他要立刻告诉老族长，倾听他的意见，但百天上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事情还是明天再谈吧，相比于山下的事情……”顿了一下百天上才说道：“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倒是你百鸟冲，你是怎么变成鬼炼者的，又是怎么从狼石山监狱那种地方逃出来的呢？”

百鸟冲看了看百天上，猜测着他的心思，但最终也没有一个大致的判断，只得硬着头皮道：“老族长，鬼炼者的世界是一个充满死亡和黑暗的世界……我走上这条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要么成为鬼炼者，要么死在狼石山监狱……”

百天上呵呵笑道，打断了百鸟冲的试探，“如果是在两年以前，族里出现了一个鬼炼者，我会亲自出手了解他，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是我闪神族的幸存者，哪怕就是比鬼炼者还要黑暗、邪恶的存在，我也是高兴的。”

这是一种多么心酸的心路变化，在两年多以前，百天上还是一个正直的老人，带领闪神族在正直的道路上行走。用严厉的族规约束着族人，不要他们犯错。一直以来，闪神族就这么与世无争，和平而安静地发展着，生存着，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元霸天一来，整个闪神族都被灭了。正义、光明，那些过去所信仰的东西没有给闪神族一个交代，更没有一丁点的帮助，他还信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干什么呢！

百天上现在信的，只有实力和拳头！

“百鸟冲，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无论你是鬼炼者还是别的什么更邪恶的人，在我的眼里，你只能是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闪神族的百鸟冲！”

“老族长……”这不仅是一个认可，还有一份鞭策和亲人的感受，百鸟冲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两年多以来，他一直压抑着他的感情，让他自己变成一块难以融化的坚冰，但是现在，百天上用族人的情谊，用长辈的信任和关爱，将他缓缓融化了。

“不要悲伤，我闪神族的男儿是从来不流眼泪的，好了，现在告诉我那是怎么样的一份经历吧？”百天上的大手在次落在了百鸟冲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百鸟冲收起纷乱的思绪，缓缓地述说了下去。

第五十五章 时过境迁

百鸟冲的故事，每一个字都浸满血泪，两年多的经历，从被关进狼石山监狱的那一天起，他就时刻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这种威胁，就连他遇见阎鬼，签下鬼书契约，在阎鬼的教导下成为鬼炼者也不例外。

百鸟冲讲述着，百天上侧耳倾听，他的面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他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愤怒和仇恨。这种愤怒和仇恨，尤其在听到百鸟冲说到族人一个个被奴役、折磨、摧残和迫害至死的时候变得尤为强烈。当他听到麻石居然也幸存了下来，已经和百草门的人去了黑林州临黑城的时候，他又很高兴。

时间一点点过去，漫长的黑夜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百天上拿进来的那只火把早就熄灭了，有朦胧的光线从山洞的入口照进来，让人的视线变得明亮。

一整夜的时间，南茜也充当了一回听客。她也老实地待了一夜，没有影响到百鸟冲的讲述。不过在天亮的时候她便失去了听悲惨故事的兴趣，离开了山洞，到外面去练她的刀去了。

“那个女孩就是你说的活死人南茜吗？”百天上目送南茜出去，他对腰间挂着三把名刀的少女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百鸟冲耸了耸肩，“是的，不过你看见的是她罕有的安静的一面吧，在以往，她难得安静一会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我决斗，我拿她也没有办法。”

百天上沉吟道：“先唐三刀流我也听说过，那是很厉害的一个天武者宗派，据说在鼎盛时期，就连皇家都要忌惮三分，却没想到，我还能看见这么一个天才传人。以她的天赋而言，性格怪异一点完全可以理解，而她，也会成为我们复仇的一把利剑，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她。”

“利用她？”百鸟冲的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心里也暗暗地道：“以前的老族长坚信正义，一生光明磊落，从来不会去利用任何人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但是现在……”

环境能让一个人改变，哪怕是坚信正义能战胜邪恶，一生做人做事都光明磊落的百天上族长。时间能把一个好人变成恶魔，哪怕是百天上这样的老者。

百鸟冲能理解这种变化，因为他就是这种变化的最鲜明的例子，但是就连老族长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变得极端起来，这样的变化，一时之间他却是难以接受的。他和南茜的相遇是鬼炼者和活死人的缘分，并不存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南茜来复仇，他心中的仇恨，他会用他自己的双手来解决！

不过，那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很清晰，百鸟冲却宁愿相信那是错觉。

“老族长，零家的人就在山下开凿隧道，据说元霸天已经得到了圣地神卷，那神卷是真的吗？”百鸟冲问道，他将话题引开了。

“圣地神卷……”百天上看了百鸟冲一眼，“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呢？”

百鸟冲道：“在来这里之前，我曾经杀了两个零家的家奴，圣地神卷的事情，我是在杀他们之前从他们的口中逼出来的。”顿了一下他才说道：“老族长，能告诉圣地神卷是什么吗？”

“百鸟冲，其实，你刚一上山顶.我就发现了你们，只是一时不敢确定是你，后来确定是你之后才敢现身。”百天上说道。

答非所问，百鸟冲的心中暗暗地道：“看来我刚才那一丝异样的感觉是真的，我虽然不愿意相信老族长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他现在居然连我都防范啊，而且那圣地神卷还在元霸天的手中，他究竟在防备我什么呢？”

“百鸟冲，你是我闪神族人，应该知道圣地对我们的重要，圣地的秘密……”百天上欲言又止。

百鸟冲笑了笑，“老族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虽然是闪神族人，但却没有资格来圣地，至于圣地的秘密，那就更没有资格知道了。我不会再问圣地的事情了，我也会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这里？”百天上错愕地看着百鸟冲。

“是的，我不能留在圣地，闪神族虽然已经被灭了，但我依然是闪神族人，闪神族的规矩对我同样有效。”百鸟冲说道。

“不，你要留下来，你不能离开这里。”百天上道：“我们还要并肩作战，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报仇，那是肯定的，老族长，可是你……”百鸟冲的视线落在了百天上的断腿之上。两年多以前，百天上是闪神族之中先天之力修为最高的人，但也仅仅是天人境末境，距离天尊境还有一步之遥。这样的实力，就算手脚完好也打不过南茜，去报仇，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你现在已经成了鬼炼者，不将我这个老族长放在眼里了吗？”百天上间百鸟冲盯着他的断腿欲言又止，顿时明白了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这让他感到羞辱。

“老族长，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报仇有我就够了，你老应该安享晚年。”百鸟冲说道。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老族长现在少了一条腿，虽然是天人境的天武者，但实力肯定大不如以前，去了，肯定是一死。

“安享晚年？哈哈哈……”百天上仰头大笑了起来，状似癫狂。

百鸟冲静静地看着百天上，没有打断他。

“百鸟冲，不是我不告诉你圣地神卷的秘密，我知道你心中有疙瘩。”笑够了的百天上突然止住了笑，正色说道：“我现在不告诉你，只是时间未到。”顿了一下，他说道：“我答应你，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山下那些人挖通隧道之前告诉你圣地神卷秘密，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潜心修练，让你变得更强。”

百鸟冲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就留在这里，这也是我之前来这里的计划。”

“不过，我倒要看看你现在变得有多强了。”话音还没落下，本还在交谈状态之中的百天上突然将手中的拐杖抬起，横扫向了百鸟冲。他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天人境末境的先天之力却是货真价实的。由他挥出的拐杖发出呼呼的裂空的声音，巨大的力道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只要被它扫中，就连石柱也被被砸断。更何况，这还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发动的突然袭击。

如果是在以前，就算是刚逃出狼石山监狱的状态，百鸟冲也无法在这么短的距离之中躲开一个天人境天武者的突然偷袭，但自从有了南茜的存在，他的实战能力被迫提升到了一个高度，眼前这样的偷袭比起南茜的三刀流大快刀的偷袭，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偷袭了。

脚后跟在地面上一点，百鸟冲的身体突然后蹿，同时双拳交差，用最坚硬的拳背硬接下了百天上的拐杖。撞击之时劲气横扫山洞，宛如爆裂的声响回荡四周，石壁上的猎货纷纷掉落下来。一下撞击的威力显现无疑。百鸟冲蹬蹬蹬退了五步，百天上的拐杖却被一层黑色的冰霜封冻，就连他的右手手掌也没能例外，遭到黑色冰霜的封冻。

“很好，百鸟冲，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鬼炼者的鬼武技！我再试试你！”百天上震掉右手之上的黑色冰霜，将拐杖抬平，单足在地上一点，身体笔直射来。别看失去了一条右腿，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拥有让人惊叹的灵活度。此刻他把手中的拐杖当成了长剑来使用，再出手，依旧是雷厉风行的狠辣攻击。

百鸟冲也终于抽出了他的牙鬼之刃，对着百天上的拐杖唰地一刀劈砍了过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使用牙鬼之刃，早在和南茜那暴力鬼奴决斗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被迫使用牙鬼之刃来防御。和南茜那种职业刀客对刀，其实也是一个难得的学习过程。就这一刻，他就有那么几分象三刀流的拔刀式和大快刀的劈砍风格。

叮当！脆响之声爆出，一片火星也跟着从牙鬼之刃和拐杖撞击的点上迸射出来。百天上的拐杖看似木头拐杖，但其实是精铁打造，在先天之力的灌注之下，就连能切金断玉的牙鬼之刃也仅仅是留下了一条淡淡的印痕。显然，打造它的材料也非同一般。

“去！”百天上猛地将拐杖横起，猛力地往前一推。却没想到百鸟冲也采取了同样的动作，横刀推来。两人彼此横推，对撞的力量顿时将两人向相反的方向推开。但旋即，两人又糅合在了一起，一刀一拐杖，你攻我防，我砍你挡，杀得难解难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娇俏的少女站在山洞的通道里，抱着膀子，静静地看着山洞之中决斗的两人。她的秀眉微微地蹙了起来，她的小嘴里也嘀嘀咕咕说着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话，“笨蛋，你放水了吧……以你的速度，刚才那一刀明明可以砍中老头的，可你居然大叫一声往后跳，你演戏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