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4)(1 / 2)

簪缨问鼎 捂脸大笑 1642 字 20天前

季夏炎炎, 蝉鸣乱耳。刘俭缓步穿过回廊,向里间走去。大赵立国后,依前朝规矩,把国史和历法分作两部。太史监修史, 钦天监掌历。他这个钦天监天文令,也有五品官衔。并不比史官差上多少。

更何况,陛下还极看重监内诸务。

迈步进入庭院, 一座高台映入眼帘。跟太极殿前的钟楼有些相似,这高台也是木质,顶端安放浑仪,可测算天象;下方则是浑象, 用以演示。两者一动一静, 犹若天地乾坤。在高台侧面,还有一个柱形副塔,脚架高耸, 尚未完工。

这是天子下旨修建的观天镜。此物与千里镜相仿, 但是规模大了百倍。建成后,能望万里之遥。为了这新奇物件,莫说工部绞尽了脑汁, 钦天监也不知派出了多少人手。等到真正调试完毕,当能一探九天玄机!

不过这天文台, 不是他今日前来的目的。绕过高台, 他走到小院西面的房舍前, 推开了其中一扇门。一股酸臭味立刻扑面而来。

举袖掩鼻, 刘俭皱起了眉头:“子乐,你几日未出门了?”

大热的天,屋里没放冰盆,亦没有打扇的婢女。几日不沐浴,味道可想而知。然而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浑不在意,衣衫大敞,发髻散乱,胡子上还沾着些米粒。若是让言官看到,说不得也要参他个不重仪容的罪过。

见对方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刘俭叹了口气,迈步进屋。挨个打开了窗户,又把散落在地的纸片归到一处,放在了对方眼前,方道:“子乐,该歇歇了。”

这时李欣才发现了屋里多了一人,烦躁的用笔杆搔了搔乱发,他敷衍道:“正算到关键时候呢,再等两日吧!”

“今日可是丁巳朔。”刘俭不动声色,扔出一句。

李欣愣了一下,突然站起来:“该日食了?现在什么时辰?观天镜修好了吗?”

一串发问犹如连珠砲,刘俭答得不紧不慢:“不忙,还未到申时。观天镜仍在调试,不过就算修成,也不能直望日轮。”

这两年会发生的日食,李欣都仔细计算过时间。六月丁巳朔这次,在是申正一刻。左右偏差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作为推算人,李欣当然要看结果是否准确,加之观天镜的营造,更是让他满心期待。

听刘俭如此答,他恼道:“这时不望,哪还有其他机会?工部都是些废物!”

这反映倒是未出所料,刘俭拿袖拂去榻上灰尘,坐了下来:“总归是没法用了。先坐,我有事想同你说说。”

李欣冷哼一声:“不会又是要我招助教吧?蠢人太多,耽误时间!”

李欣厌烦教学,更烦钻研时身边有人打搅。但是刘俭自梁府时就一直在带学生,乃至现在出任了天文令,依旧会在身边放些助教。因此关于助教之事,两人已经争过数次,至今还没有结果。

刘俭到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问道:“师兄可知,去岁钦天监共得了多少奖金?”

“嗯?”李欣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发了二十贯吗?”

现在京官薪俸,一半是米,一半是钱。像刘俭这样的五品官,除了禄米和职田所得外,每月还能有三贯俸钱。现在开明通宝硬挺得很,然而一年下来,也不过是三十六贯。但是李欣的奖金,就足有二十贯!若是让那些清水衙门的官吏听到,怕是要红了眼。

刘俭纠正道:“二十贯是你所得。去岁钦天监共得了一百三十贯,监内上下皆有分润。这数,怕是连六部都绝无仅有。你可知,这钱因何而来?”

“印皇历?”李欣怎么说也是钦天监的人,奖金的来历,还是听过一耳朵的。

“没错。去岁皇历刊印所获,陛下赐给钦天监三成,这才有了奖金一说。皇历年年都要刊印,说不定来年本数还要看涨,只这一样,就足以让监内诸官衣食无忧,潜心数算。”

刘俭这可是肺腑之言。

钦天监中的官员多是学痴,每日埋头苦数,哪来捞钱的机会?多是靠俸禄度日。但是有了这份皇历奖金,就不同了。一旦收复的州郡变多,买皇历的人必然也会增长。长此以往,只是奖金,就足以让诸官囊中鼓鼓,无后顾之忧。

李欣对数字的敏锐无人能及的,但是对钱,却没什么执念。他皱了皱眉:“那又如何?就算没有奖金,皇历不还要推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