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4章 我保护你
有人帮忙,证件很快就办了下来。
裴戎本来觉得他们俩反正也没有姓氏,干脆小六直接跟了媳妇儿的姓得了。这个提议被慕容轻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如果小六也姓张,那不是真成了倒插门的女婿?虽然张家对小六也很好,慕容轻还是觉得那样一来,小六会在婚姻中没有地位。
慕容轻对姓名什么的,其实没有什么执念。当初他和小六的名字也不过是按照排行顺下来的数字,慕容家没人会费心给他们俩取名字。如今也长大了,这些就更看得淡,只是不想再跟慕容家还有瓜葛罢了。既然说他们这一族被人叫做山神一族,那就干脆以山为姓好了。
裴戎也无所谓,叫什么名字不都是他的小七么。再者山轻什么的,念起来也挺顺口的。但是到了办证件的时候,有个上岁数的老警察却摇着头说以山这个字为姓不太好。老一辈的人都觉得跟天、地有关的字眼意思太大,以人的力量是压不住的,会对人的运势有妨碍。最后还是取了雁字。因为他们这一族的人世代生活的那个地方叫大雁山。以雁为姓,也有纪念的意义在里面。
改姓改名可是大事,证件办下来的时候,慕容轻,哦,现在应该叫雁轻了,雁轻雁陆兄弟俩特意把凌冬至、青树都喊了出来,几个族兄弟都没带各自的伴侣,找了个相熟的酒楼,聚在一起大醉了一场,喝到后来几个人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裴戎接到电话过来接人的时候,一起吃饭的几个人都被送回去了,只剩下双胞胎两个人。雁轻正趴在桌面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雁陆还稍稍清醒一些,看见裴戎进来,指着小七说:“他一直喊你名字,我就把你给喊过来了。”
裴戎点点头,伸手扶住雁轻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小七?”
雁轻抬起头,苍白的一张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肿的要睁不开了。
裴戎顿时心疼了,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拍了拍。
雁轻把头搭在他肩膀上,抽抽搭搭地说:“裴戎……裴哥……”
小六叹了口气,心里也挺难受。他知道雁轻这个时候非要把裴戎叫过来,又是这样一种状态,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但是他不是小七,他不能代替小七去决定他的生活。如果这两个人的关系早晚要经受这样一重考验的话,小六心想,那还是赶早不赶晚吧。也省得到时候感情陷得深了,两个人都痛苦。
“我先走一步,”小六站起身,神情复杂地望着裴戎,“等下你们聊完了,你能把他给我送回来吗?”
“这是当然的啊。”裴戎有些诧异小六会这么说。难道小七等下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会把他吓得丢下小七自己跑掉吗?!
“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管你是否能接受。”小六深吸一口气,恳切地说:“希望你不要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反感来。”
裴戎越发惊诧,他觉得自己甚至从小六固执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压抑的痛楚。
“你放心。”裴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向他保证,“我不会那么做的。”
小六点点头,“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自从小七跟他说了“想试试”,小六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要隐瞒自己真实的一面,那种感觉小六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小七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裴戎满心疑惑的把小七打横抱了起来。小七神智不清地靠在他胸前,抽噎的打起嗝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裴戎给他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他还拉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会不见了似的。
裴戎揉揉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雁轻安静了下来,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时不时的打个嗝。
裴戎叹了口气,缓缓地把车子开回了兄弟俩的住处。
车子开到楼下,裴戎隔着车前的挡风玻璃看见楼上兄弟俩住的房间里亮着灯,一个酷似雁轻的身影站在窗前,沉默地俯视着楼下。
裴戎转过头望着雁轻,低声问道:“我抱你上去?”
雁轻摇了摇头。他的眼睛里还蕴着泪水,反射着窗外的灯光,晶莹剔透的。苍白的面色让整张面孔都像是在夜色里微微发着光。在裴戎的印象里,雁轻还从来没有这么……这么脆弱过,他就像玻璃或者水晶做成的工艺品,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裴戎替他解开安全带,“喝水吗?”
雁轻摇摇头,口齿不清地问裴戎,“几点了?”
裴戎看看表,“十点二十五分三十八秒。”
雁轻似乎笑了一下,神色迷茫地望着窗外,喃喃说道:“你知道吗,我总是睡不着。一到天黑我就害怕,怕的……睡不着。”
裴戎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问道:“怕什么?”
雁轻的声音低如耳语,喃喃说道:“怕他会回来,又要把我捆起来……”
裴戎心头一悸,猛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小七,你说的……是谁?”
雁轻今晚至少喝了有六七两白酒,远远超出了他平时的酒量。他这会儿只能勉强分辨出坐在他身边的人是谁,然而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他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裴戎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不知怎么,声音竟微微有些发颤,“小七,你说的是谁?会把你捆起来的……是谁?”
雁轻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听见裴戎的提问,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是……当然是慕容贺那个老东西。他……他不会放我走的,他说过除非我死了,或者……或者他死了。否则我只能是他的……从慕容锦把我推到他面前开始,我就只能是他的……他为什么还不死呢?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才会死?”
雁轻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恐惧,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瑟瑟发抖。
裴戎觉得仿佛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将他瞬间浇了个透心凉。一颗心也像是被冻住了,连跳动都开始感到疼痛。这一霎间,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有关慕容家,有关慕容锦。他在心里麻木地想,原来小七对慕容锦的仇恨是这样来的。
雁轻轻声呜咽了起来,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走投无路的小兽。
裴戎心如刀割,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把他抱进怀里。然而他的手刚一碰到雁轻的胳膊,他就剧烈地抖了起来,呜咽被他压抑在嗓子里,像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一边躲,一边含含糊糊地哀求着。
裴戎的眼泪夺眶而出。
雁轻终于躲开了向他伸过来的男人的手,抽泣着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求饶的话,“……我听话,我真的听话……别……别打我……”
裴戎一时间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忽然想起天气已经很热了,可是他从来没见雁轻穿过短袖的衣服。很多这个年龄的青年到了夏天都喜欢穿中裤或者短裤,尤其到了盛夏,几乎没有人会再穿着长袖的衣服。可是雁轻从来都系着袖扣,领口也始终扣到第二个纽扣。他之前以为这是他的穿衣习惯,现在看来,似乎还另有玄机。
借着从外面洒进车内的灯光,裴戎十分小心地撩开雁轻的袖子,在刚才的挣扎当中,一枚木质的纽扣已经绷开,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袖子轻轻往上一拽,裴戎首先看到的是烙印在小臂上的几个圆形的伤疤。雁轻皮肤偏白,肤质敏感,几个伤疤都有不同程度的增生,然而裴戎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烟头烫出来的痕迹,并且不是同一时间烫上去的疤痕。
裴戎闭了闭眼,胸口被灼热的气血胀满,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来。
雁轻闭着眼,像是在凭借着生物本/能躲避可能会降临的危险,又像是沉进了最深的噩梦里,无力自拔,连哭泣都透着绝望的意味。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谁还能救他,谁还能救得了他。
泪水滑过皮肤,竟然有种陌生的刺痛的感觉。裴戎抹了一把脸,深深吸了口气,“小七,我是裴戎,你不是管我叫裴哥吗,你还记得我么?”
雁轻昏昏沉沉地缩在角落里,喃喃念道:“裴哥……裴哥是警察。”
“是警察,”裴戎拿出了自己最温和的腔调,轻声细气地说:“裴哥是警察,他会保护你,把那些坏人都打趴下。”
雁轻抬起湿漉漉的小脸,像是在认真地理解他的话。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充满了疑虑的、恐惧的意味,“他……会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