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前面的雨刷打开了,细细的像雾一样的雨在空气里飘了起来,远处的高楼大厦已经看不见顶端,它们淹没在了浓重的云雾之中。
雨穗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这样赶时间,可都这个时间段了,前面的路还这样堵着。
“是演唱会。刚刚好是时下一个很火的偶像团体的演唱会结束呢,就在前面的体育馆里。”司机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雨穗,见雨穗脸色不好,安慰地说:“别担心,很快就不堵了,演唱会人多交警才会封路,这个点很快就疏通了。”
话是这样说,可一场演唱会几万人挤在那里,结束后又一窝蜂地出来,还是要堵上一小会儿的。
雨穗连谢谢司机先生的安慰的心情也没有,扶着额头看着手机上又跳出来的来电页面。这已经是良平给她打的第26个电话了,信息也有好几十条了,里面的字她一个也不敢看。大拇指在接听键上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了拒听键,并且为了节省手机电量,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抱歉……但是她有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雨穗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圈微微泛红,目光坚定到透露出几分凶光,她一定要成功,她准备了那么久,为的就是今天,绝对……绝对不能失败,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
……
桐平将车子转向了右边的路口,良平提醒他,“另一边比较近。”
“另一边是比较近,但是那边今晚因为有演唱会封路了,现在大概是演唱会结束的时间,堵。”桐平说,幸好他在交警部门也有朋友,聊天的时候他提到了今晚的演唱会,而他又记忆力惊人地记住了,要不然现在过去堵在那里,不知道得浪费多少时间。
良平没有应声。
“又拒听了?”桐平看了良平一眼,见他垂着眸看着手机发呆的样子,说:“还有空拒听也好,证明她还没开始做她要做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事。”
这句话丝毫没有安慰到良平。看起来渐渐冷静的外表下,他觉得心脏像要破裂般的难受,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觉得有多幸福,现在就感到有多绝望。为什么这样?他已经搞不明白了,是像桐平说的那样吗?一切都只是谎言,她的全部都是假的。从名字到身份,到她说的每一句话。她不是雨穗,她说的喜欢他也是骗他的,即便她真的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别有用心者,她用心的对象也不是他。
那么他是什么?是她闲暇之余玩弄的对象吗?那些令他沉迷害羞做梦都忍不住笑的吻,甜美可爱又邪恶的让他晕眩的笑容,也全都是假的吗?
良平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了,他不得不用力地吸气,才能摆脱这种缺氧的感觉。他看向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窗户上倒映出自己发红的眼眶,握着再也打不通雨穗电话的手机的手指尖森白,毫无血色。
桐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愤怒的火苗有些更旺了起来,竟敢这样玩弄他弟弟的真心,那个不知名的女孩,最好有足够的理由解释她所作的这一切,否则他是一定要送她进去吃牢饭的。
……
清乃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个身材高大的,已经被她定位于“野兽外表小鹿内心”的男人。因为现场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没有比他更特别的人了,虽然优秀的人很多,但全都是她已经交往过的类型。
盯上这只猎物的同性猎手有不少,清乃将其一一打败,最终成功地坐在对方身边。
“你很拘谨,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吗?”清乃杵着下巴,微微侧头,将自己妖娆的红唇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她的猎物戴着的是一个遮了大部分脸的很普通的面具,只露出了嘴巴和偏方形的下巴,看起来十分保守。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好像对这种场合十分游刃有余了。”对方这样说,声音低沉,有些闷。
“没错啊,因为我是个坏女孩嘛。”清乃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妖女般的笑容,两根手指点在强壮的胸口,慢慢地走到他的下巴,轻轻点着,“更何况,我早就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啊,国家法律都允许我这样坏了呢。怎么?跟我这种坏女孩一起,你怕了?”
她的“小鹿”呼吸有些滞缓,清乃心中泛起得意。落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又往下滑过他的咽喉,落在他的领带上,修长的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一把抓住领带,将措不及防的猎物扯得上身前倾,与她呼吸交融,“既然你这么不习惯这里,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吧。你有车吧?”
正跟男朋友四处交际的凉子看到清乃还是将那个身材突出的男人给带了出去,摇了摇头。说实在她觉得清乃这样不行,她们之前那什么毕业前达到的百人斩成就的比赛,一开始大家都挺有兴致的,但现在最认真的也就只有清乃了,她已经感觉有些疲惫,也有一点毕业后不知道该去向何处的迷茫了。
毕业之后父母就不会再给零花钱,依靠来来去去的男人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她现在尽可能地扩充自己可以利用的人际关系,也不再那么频繁地换男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也跟清乃这样说过,不过她看起来并不以为意,还是只想着玩。
这个男人当然有车,清乃拉着他去兜风。车子开了一会儿后,她才发现刚刚那个别墅所在的地理位置比较僻静,车子慢慢地开了一会儿,两边都没有看到路灯,荒草丛生,外面因为大雨将至,狂风呼啸,雨雾绵连。
这种环境让人不太舒服,清乃有些后悔出来兜风的提议了,便说:“不要再往前了,荒无人烟的,回去吧。”
“再等一下。”她的“猎物”说,并没有把车子停下,继续缓缓往前开。转过了一个路口,路口过去有一座挺大的工厂,车前大灯照过去,能看到生锈的铁门和杂乱的四周。
“停在这里干什么?”清乃不太高兴地拧起眉头,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却见他已经将面具摘下来,露出的面孔让她瞬间大惊失色。
……
红点和黄点已经交汇在一起近二十分钟了,27号已经到来,大雨已经瓢泼,雨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赶到当场,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让司机在那座正在进行假面舞会的别墅门口停下,自己冒着雨往那座废弃的饼干制造厂跑去。
四周一片漆黑,雨水四溅,打在身上像小石子落在身上,转眼间就将人打得浑身湿透。雨穗在路上与一辆快速前进的车子擦身而过,快速前进的车子溅起了污水,泼了雨穗一裤腿。
雨穗回头看了那辆车子一眼,脚步不停借着手机光线一路跑到饼干制造厂。
此时废弃的饼干制造厂内有微弱的灯光,老旧的线路让昏黄的灯泡光线晦暗且时不时微微闪动,看得人眼睛十分难受。生锈的铁门锁已经坏了,正敞开着任人出入。
雨穗胸口起伏加剧,将口袋里小小的球状体拿了出来,迅速又警惕小心地走了进去。
这个工厂很大,已经不能用也卖不了什么钱的机器被工厂主人丢弃在这里,结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因此可以看到地面有凌乱的脚印和拖曳摔打的痕迹,痕迹一直蔓延到工厂深处,那一堆堆杂物和器械后面。
雨穗听到了微不可查的拖行的声音,在灯光晦暗的屋顶被雨水打得砰砰作响的破工厂里让人心跳加速。
冰冷的雨水从她的身上接连不断地滑下,落在地面厚厚的尘埃里几乎没有声响,衣服和头发都变得很重,紧贴着肌肤感觉不到自己的丝毫温度。雨穗一步步地朝声源处靠近,在每过一个被杂物堆出来的路口的时候,都在担心会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很可怕的人。一路有些心惊胆战地走到最后,紧张到了极限,然后迈出了最后一步。
拖行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的男子惊愕地看着雨穗。他的手穿过了清乃的腋窝,正架着她,拖行的痕迹从那头一直滑到了清乃无力伸直着的脚后跟。清乃眼泪鼻涕横流,看起来还有意识,但全身绵软无力。她很狼狈,衣服撕裂,脸上被打得青肿,嘴角破裂,有血从大腿和被割破的手腕上滑落,滴了一路。
看到雨穗,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先前的厌恶,而是刹那间眼泪流的更凶,像是惊恐到极致后见到了亲人一样。
雨穗的眼睛瞬间定定的,锐利得可怕,是无论是清乃还是良平都从未见过的眼神,再也没有丝毫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清新。她的目光在清乃身上和这个陌生的男子身上来回转动了几下,定定地落在了男子身上,“是你做的?”
男子像是终于回神,立刻伸出一只手来慌忙摆动,惊慌失措地说:“不不不……不是我!这不是我做的,是、是我救了她,我看到有个男人、有个男人打她,就出声把他吓跑了,不是我做的!不、不信你问她!”
雨穗看向清乃,一字一句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是他救了你?”
清乃泪流满面地费劲地张了张嘴,肯定了他的话。
男子松了一口气,说:“你看,我没有说谎。”
雨穗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定定的锐利得可怕地看着他,“你确实救了她?”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不相信吗?”没想到雨穗居然还要再问一遍,男子相当惊讶。
雨穗目光盯着男子的脸,眼前这个男子大概20岁左右的样子,身形消瘦,一头黑发乱糟糟的,一副典型的宅男模样。穿的是一件长袖的白色t恤,此时因为清乃已经沾上了灰尘和血迹。